簫聲越來越近,漸漸來到殿中……
琴聲中有陽光;簫聲中有和風……琴聲中有鮮花,簫聲中有蝴蝶……琴聲中有詩,簫聲中有詞……琴聲中有愛,簫聲中有情……琴聲中有悲傷,簫聲中有惆悵……琴聲和簫聲漸漸合而為一,漸漸隻剩下了一種情緒——離別的苦痛!
在越來越濃重的苦痛中,簫聲和琴韻漸漸止歇……
淩月穎沒有回頭,低低歎息道:“你來了!”
“我早該來的!”羅楚昊舉步走到淩月穎麵前。他已經在“箐輝殿”外徘徊了好幾個時辰,一直舉棋不定、猶豫不決……直到聽見琴聲,才忍不住取出洞簫與之應和。
“我一直很喜歡你的詩詞……”淩月穎抬頭看著他,一字一字說道。
“我很喜歡把詩詞拿給你看!隻給你一個人看!”羅楚昊定定看著她。
這是第一次,他們如此毫不避諱地彼此凝望。
良久,淩月穎才接著問道:“你是否寫了新的詩詞?”
“正要請公主品評!”羅楚昊低低歎了口氣,走到幾前,揮筆寫下了一首詞: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兩人彼此有情,卻從未表達過。便是從前互相贈詩,也大都是探討一些人生的見解和感悟。淩月穎看他詩中含情,但覺自己的一番相思沒有落空,心中寬慰;同時,又想到分別在即,悲不可抑,伸手取過筆墨,寫了一首:
水紋珍簟思悠悠,千裏佳期一夕休。
從此無心愛涼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羅楚昊心中感動,叫了一聲“公主!”伸手握住了淩月穎的手。
鳳婀和鳳娜見羅楚昊進來,早已嚇得變了臉色。見他公然握住了淩月穎的手,震駭莫名,雙雙跪下道:“羅侍衛,請自重!”
淩月穎微微縮手。
羅楚昊握緊了她的手道:“我把初見麵時贈給公主的詞譜成曲了,公主要聽嗎?”
鳳婀顫抖道:“公主明日就要出嫁!”
羅楚昊點頭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淩月穎心中急跳,慌亂道:“鳳婀、鳳娜你們到門口看著,防著人進來!”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要防什麼?你究竟想幹什麼?”
淩月穎大吃一驚,坐倒地上,抬起頭來,就看見皇後羅玉珍寒著臉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皇後嫡出的公主淩月瀲。
羅楚昊從容行禮道:“見過皇後、公主!”
羅玉珍見他不緊不慢、舉止從容,毫無做錯了事的自覺,勃然大怒道:“你深夜闖進公主的寢宮,意欲何為?”
羅楚昊靜靜道:“新得一詩、一曲,欲請公主品評!”
淩月瀲走到幾前,伸手取過他們方才所作的詩詞,見詞中含情,煞白了臉。
羅玉珍見她神色有異,接過詩詞一看,氣得渾身發抖,開口道:“把他們給我抓起來,關進天牢!”
她身後的貼身太監毛恩驅前一步,低聲道:“娘娘!公主明日就要出嫁,羅侍衛又是自家人,此事不宜鬧大……”
聽到這話,羅玉珍瞬間清醒過來。這些年,她沒有誕下皇子,卻仍然穩居中宮之位,全仗了兄長羅信戰功顯赫、家族興盛。此事若被其餘嬪妃查知了,難免生出新的事端。她沉吟片刻,吩咐道:“把這兩個賤婢給我抓起來!你們即刻送羅侍衛回府,請兄長對他嚴加看管!”頓了一下,又厲聲道:“若今日之事有一字外傳,殿中諸人一起殉葬!”
眾人一起跪倒,栗栗叩頭。
“姑姑!”羅楚昊忽然叩頭道:“姑姑!請容侄兒為公主吹奏一曲!”
聽到“姑姑”二字,羅玉珍心中一顫。自從當上了皇後之後,這些親屬間的稱呼就漸漸淡出了她的生活。陡然聽到這聲親切的呼喚,看著伏跪地上的羅楚昊,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時代,仿佛又見到了自己的兄長。她心中一軟,竟然無法拒絕。
羅楚昊也不起身,坐在地上,取出洞簫,緩緩吹奏。
淩月穎一直伏跪在地,聽到簫聲,漸漸抬起頭來。兩人初見時的情景浮現眼前,她心中哀慟,漸漸忘記了害怕。她起身走到琴座上坐好,彈琴應和。一曲終了,羅楚昊起身行了一禮,低頭道:“公主保重!”說完,大步踏出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