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繁盛。
靜澹宗少宗主譚禎正與仆從林鳴在後院的階前鬥草。
所謂“鬥草”,是譚禎自凡界話本中依樣學來的稚子遊戲,是以兩段草梗交錯相疊,二人雙手緊攥著折損的末端,不斷施力扭鬥,以草莖斷者為負。
說來不過是下界小孩子間流行的把戲,而譚禎眼下都已滿了十歲,卻仍舊玩得極為歡快。
在旁的宗門中,這個年歲正當是初露崢嶸、爭魁奪先之時,可譚禎卻毫無修靈之意,遑論在四大宗門一同舉辦的奪元大會上嶄露頭角。
靜澹宗宗主譚肆,卻毫不在意此事,也未曾強行拿捏過愛子譚禎的意願,任由他去。
好在,靜澹門的後生小輩中出了個驚才絕豔的外門弟子——林鳴。
這林鳴,僅比譚禎年長一歲,卻有著萬年難遇的天生靈竅,修行速度比優秀資質的弟子還要快上許多。
他五歲自通靈道,經譚肆親自調教後,六歲便達到精修者巔峰,在八歲時便突破了瓶頸,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窺靈者,在靜澹門眾多門生中堪稱佼佼,乃至整個上界,亦稱得上是天資卓絕之輩。
更難得的是,此子天性沉穩,謹肅自律,毫無跋扈之貌。
林鳴年僅十一歲有餘,卻為人沉靜自持,難與旁人結下仇怨。
他現下尚為少年,便能看得出其姿容清逸、風度卓絕,更是暗地裏虜獲了一眾女弟子的芳心。
而譚禎,自小被父母寵溺,平日裏又有林鳴左右護著,他便更不思修靈,隻四處央著旁人替他尋些誌異話本、藏經典籍來看。他如此安逸地長到十歲,雖未進修靈道,卻在功法異術的鑽研上心得頗深。
他尤擅於拖著軟糯的嗓音撒嬌,仗著絕俗姣好的臉蛋兒和乖巧無害的表情,在長輩之中尤其受寵,雖說稱不上機巧狡詐,也算是深諳人情。
二人一道,不論做什麼,皆是無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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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鳴麵上帶著略顯無奈的淺笑,手中緊捏草梗,仔細地控製著力道,陪著譚禎玩著這略顯無趣的鬥草遊戲。
“林鳴哥哥,我阿爹阿娘此番征伐魔族,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回來陪我。”譚禎眼睛緊盯著草梗交結的地方,說話的語氣略顯低落。
“少宗主莫急,聽聞那凡界凜絕島魔族駐兵不多,想來不會花費太久。”
譚禎聞言,麵上神色稍稍寬慰了些,再未言語,隻悶悶地點了點腦袋。
忽而,聞得前廳傳來了一陣金戈激鳴之聲,像是刀槍斧鉞相交時發出的激越聲響。
譚禎被噪音一擾,他一時分神,緊捏住的草梗順勢脫了手,身子頓時失了平衡,蹲著向後摔了個屁墩兒。
他還沒來得及辨明形勢,隻見一團黑影朝著二人蹲坐的方向迅疾撲來!
速度極快!來勢迅猛!連周圍的空氣都隱約發出了簌簌之聲。
此番變故為何,譚禎來不及細想,已被這陣仗嚇得魂飛魄散。
他現下確是避無可避,隻來得及尖聲大喊:“啊——”
正當這命懸一線之時,蹲坐在台階上的林鳴的骨骼突然發出了“喀喇”的響聲。
隻見,他的右手筋肉暴綻,變作了平日瘦弱臂膀的十倍大,手背上殘存完好的皮肉隱隱顯出了金色異紋。
林鳴艱難支撐著這具大手,體力逐漸不支,倒退幾步依靠在在台階上,狠狠喘息著,卻仍用那碎可見骨的手掌,勉力撐出一個弧形區域,來抵擋著這團黑霧的侵襲。
他額上青筋激凸,向著身側勉力大喊:“少宗主!快走!!!”
這時,一道蒼老喑啞的聲音響起,語氣陰惻惻地環繞在四麵八方,讓人難以分辨來人的具體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