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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幽長曲折的小巷中出來,高梁不禁長嗟一口氣,他已是一隻倦憊知返的知更鳥。
他騎著那輛破單車,遊戈在高縱傲慢的樓宇間隙,像大海中的一條魚,那條被波浪衝到岸邊的破鱗的小魚,遊逸在巨大的水晶宮裏,分明很不協調。像個拾荒的迷途者,在共同富裕之路上奔波幾十年,即在此一刻,在於此處末路窮途!
一路上,高梁匆匆往回趕,趕回被他揮霍掉的時間,時間不早了。在正如火如荼的燈光中,追尋屬於他的那一顆璀璨的燈光!
大老遠,他輕而易舉地在一片燈光中發現了他所追尋著的燈光,盡管於燈火輝煌的間繚它顯得很微弱,卻是他唯一的方向,那是他、唯一為他亮著的一盞燈。那就是他的家,是自他家窗口揮灑而出的灑著在高樓林立的間繚的燈光,燈光就是他的方向,怎麼也無法溶化在燈火裏的,那是唯有一盞屬於他的燈光。這世上,隻有那一盞燈光是在耐心地等待著遲歸的他!盡管眼下萬家燈火,正一片輝煌,但那並不從屬於他。唯獨那一盞,即是他的燈標。那即是他航船的港,倦鳥的巢,他的家!家有嬌妻。有她在,他才能不迷失於萬家燈火中。大老遠看著,看著那隻熟悉的窗口,看著窗口正流淌而出、那縷柔柔的燈光!
這世上,隻有那一盞燈光是在耐心地等待著遲歸的他!盡管眼下萬家燈火,正一片輝煌,但那並不從屬於他。唯獨那一盞,即是他的燈標。那即是他航船的港,倦鳥的巢,他的家!家有嬌妻。有她在,他才能不迷失於萬家燈火中。
站在自家門口時,忍俊不禁一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稍自歇息片刻,好像要等著身後那差點要被丟失在路上的魂!
此時他,心裏,倒懸著的虛怯,像是個賊。他也覺得有點滑稽。
站在自己的門前,這才讓他、像是被憋足了的氣,這才在機會緩和過來,懸著的心,這才放睛擱到了實在處!
——是啊,回家的感覺、真好!
即在他輕輕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撲麵而來、他暗自悄悄地深深的嗅到了一縷淡淡馨香,那是自妻子身上飄逸出的那一縷濕馨而芳菲的天馨體香,撲麵而來,直侵心底!又好像自心底遽然萌生著竄起了的一股溫情穿透,直使他、如醍醐灌頂!這不就是家的氣息?隻有這家的溫馨才慷慨地賦予你無上的恩惠!兀地聯想起米米對家的那種被他疏忽了家的感悟!禁不住一縷溫熱的暖流湧遍周身。
輕輕推開門,本以為,妻子此時早已在睡夢中,怕將夢中的妻子驚醒。
然而讓他大為意外的是、妻子不僅為他留下了一盞燈,她還待在空曠的客廳裏!穿著睡衣,上麵披著一件秋衣,正坐在燈下。他不禁為之一愣。
“還沒睡嗬?這麼晚了。”
“你也知道時間是太晚了嗎?”妻子隨意答道。
他下意識睨一眼牆頭上的電子鍾。真是的,不都子夜時分了。
“你近來是越回越晚,到底到哪去了?你好像……有什麼事,在著意躲著!”
“不就是……本想已躲開了,卻又能躲到哪兒去?可不?還是撞上了!”
“你又遇上那個老戰友了?”
“還不是?!”
“你真是跟那位戰友喝酒侃大山去了?你不是不想與他待在一起舐他的屁股嗎?”
“……”他有點防備不及地一時語塞。剛才追回的魂,還飄浮在別處。
“他還沒有走?”
“今夜八點的飛機。”
“八點的飛機。此時才回!是十八裏相送?這時恐怕他都飛到廣州了!你該不會是送他到廣州才回來吧?”
他一時無法自圓
“你怎麼老是……這些年,別的毫無長進,隻是謊話說得像真的!”
……他一時反應不過來,驚詫地看著她。
“你跟她喝咖啡去了?!”妻子劈頭就問。
“咖啡?”高梁不禁一愣。呆呆地望著妻子。
“她的故事很精彩?”陳惠如緊緊追問。
“什麼故事?嘿,莫明其妙!”高梁一時反應不過來,驚詫地看著她。
“你為什麼老要騙我?喝咖啡也就喝了。反說是,哪來的戰友?!”她變戲法似的,將一樣東西摔在他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