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認識她的軍人都在回避她!
後來,她還是找到她所等待著的軍人,那已是位犯了軍規的、已是唯一沒有墓碑的墳。
她將家中唯一頭牛賣了,買來了墳主生前最愛吃的香蕉,和香煙,還有酒。她將酒打開,和香蕉擺在墳前,把香煙拆了,一支一支地點燃、圍著那孤墳插滿,將酒均勻地灑在墳上。
她離開了那個地方,不再見到她的身影。沒人知道、也最後是到了哪裏!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是那個地方最為嬌美的女人。
“她成了不祥之物?”溫小姐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分明就是她……是有人那麼對她。”高梁也無法確定。
“你也那麼認為?”溫小姐有點憤慨地斥問。
“……自古有言:女人乃禍水!”高梁輕聲說。隨而又申明:“我並不那認為。但,那本就是一池渾水,誰都難以涉得過。”
“卻原來你,也將我當成了不祥之物?成了你的禍水!”米米像是驚悚初醒。
“你在說些什麼呀?我這不是……在講的故事嗎?”高梁一時隻覺得是有口難辯。
倆人默默相對無言,都不自覺地、被深深的沉湎於那個悲壯淒美的故事裏。
“她後來不知怎麼知道了那位悲壯的軍人的事。”高梁打破難堪地沉默。“並找到了那堆埋著軍人的墓,她每天都要為那墳培土,植上了茸茸的青草。她賣了家中唯一值錢的牛,買來了他平常最愛吃的香蕉,和市麵最貴和香煙,還有酒!她把香蕉擺在墳前,將香煙點燃、逐支小心散整齊插在四周,打開那瓶酩醇的酒、點點滴滴灑在了墳上!守候著,喃喃與他輕聲細語地說話。陪著他,說盡了心裏來不及說出的心裏的話,道不盡心中那未盡的思念!”高梁也在細細地低聲細語地訴說著。
“那後來呢?”溫暖謹慎地小聲問。像怕驚動了那那悲壯的靈魂!
“後來,她離開了那個地方,不再見到她的身影。沒人知道、也最後是是到了哪裏!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是那個小地方最為動人的女人。心地善良,單純美貌,是當地最讓人愛慕的。但她、最後卻與一位矮小瘦弱,況且粗陋的男人成了那人的妻子。所以她,當她看到了那威武的軍人,也就……啊!本是人間純粹的****,卻真的成了……”
“成了不祥之物?!”溫暖隨口而出,頗為因惑,也極為不解。
他無法解釋地緘默無語。
這是他當年隨文工團到前線演出時聽人傳說的。不少女兵還為之慷慨地揮灑一掬感動的情淚!“到烈士陵園去掃烈士墓時,我們還特意尋找到了那一座墳,是其中唯一的無名墳,墳前擺了不少野花,香煙,最顯眼的是,有人在他的墳頭上扣下一頂鋼盔!”
“他是英雄!”溫小姐感慨道。
“是的。那是當然!但不是烈士。”高梁為此憤憤然。“至少是我們去的時候不是。連塊碑也沒有!好像也是有人著意留著。為英雄留著一個懸念的位置。”
他所在的部隊,甚至是當時給予嚴厲處分的團長也出麵,為他請功!但一直沒有結果。
他的戰友是看著他的壯烈和英勇的,他是王成式的英雄!
此時她、仿佛隻為了要考究生命中某種神秘的內涵,恨不得要將生命的整體支離,非要將整體切割成無數爿的碎片,在支離破碎的切片中尋找她所期待裏的生命鏈條。為了從那鏈條中尋找到她所寄予無限渴望著的生命之基因,她要將那些支離的碎片重新排列,從中希望能解開某種神秘,借以緊緊把握住某種不宣的穩秘。也為了從中能緊緊地攥住從未見過的一種足以改變生命軌跡的基因,況且,也能借之窺見別人那種經驗裏所顯露出來的潛在之能量,改變自己!她要緊緊抓住屬於自己的那種美好的東西,要借一顆善感的心靈去領受生命所賦予的獎賜,有一顆飽滿的智慧良心去開拓被自己荒疏了的那塊求知的田地,像一位意外闖入了他人神聖領地的入侵者!
她企首仰望著夜色裏的遠方,那飄渺深邃的蒼穹,像是有個獨處於物欲之外的另一個世界!幽幽的月色下,掩映著悠悠之夢,一種無可名狀的淒寂,隻有滲淡的月光才能窺透她、心靈裏那無處棲宿的孤獨。往時那美好的願望,此時變得毫無價值地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