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香想來想去,睡不著覺,打開台燈,摸出枕頭底下的《平凡的世界》開始讀起來。讀到潤葉主動向少安告白的情節時,她心中豁然一亮。但是,當張春香在一次晚自習後在僻靜無人的操場上向楊靖告白後,卻得到了楊靖冷冰冰的拒絕:“我對你從來沒有那種感覺,是你自作多情了。”
張春香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羞辱從腳底升到頭頂。
“為什麼?因為我不漂亮嗎?還是因為我家裏窮?你覺得配不上你?”她憤怒地質問楊靖。
“不是你想的那樣,愛情是不能強迫的,而且你是那麼專心學習沒有雜念的人,同學們都很尊重你……”
“我不需要尊重,我需要溫暖。”沒等楊靖說完,張春香就打斷他。
“可是,我已經有意中人了,所以,隻能說我們沒有緣分。”楊靖平靜地說。
張春香的眼淚嘩嘩地流個不停,楊靖尷尬地看著她,想幫她擦眼淚又怕她陷入更深的誤會,他們就這樣靜靜地麵對麵矗立著,最後在楊靖的陪伴下,張春香默默地走回宿舍。
第二天,楊靖沒來上課,張春香以為他在躲避她。可是一連幾天,都看不到楊靖的身影。宿舍裏也沒有人,舍友說他母親生病,他請假回家了,這時張春香的心又糾葛起來。
原來,楊靖的母親是一位殘疾人。跛腳、眼睛半瞎,靠賣烤紅薯獨自把楊靖拉扯大。隨著年紀的增長,身體越來越差。最近為了守紅薯攤子白天一直憋著尿,竟然把自己憋壞了。突然間夜裏口渴、不停上廁所、不停喝水,人也逐漸消瘦,最後發燒昏迷病倒,還是鄰居打電話到學校宿舍通知楊靖的。
楊靖光著膀子衝回家,把媽媽送進醫院急救,可是沒有交押金醫院不給入院。楊靖馬上找來三劍客借錢。沙裏文沒什麼錢,王強老爸是大老板,雖然有錢,可老爸整體在外包女人,王強和老爸的關係一直不好,他很倔強,發誓不用父親的錢,並發誓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但在此危急時刻,看著好友的母親痛苦的躺在醫院的走廊裏,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他終於感覺到生命比麵子更重要。
王強厚著臉皮打電話回家向父親開口借錢。父親聽到王強的聲音很激動,兒子在需要的時候終於想到自己,他很欣慰,很快驅車來到醫院,把一遝現金遞給王強。楊靖謝過王強的父親,給母親辦了入院手續,經過輸液急救,母親在後半夜終於蘇醒過來,但吃不下飯,一醒來就要喝水,喝完水又要不停上廁所。
王強父親看到此情此景,回憶說自己曾經在雲邊下鄉插隊時遇到過類似病人,去了省城好幾家醫院都查不出原因,後來當地有一個神醫治好了,但不知道神醫是否還在世,也不知道是否還在那裏住。
楊靖一聽,趕忙要了地址,他神色堅毅地對王強和沙裏文說:“你們幫我回學校請個假,我現在就去雲邊找神醫。”
“什麼?這怎麼行呢?馬上就要中考了,而且,雲邊可不是公園,騎個自行車就到了,你不要太衝動,慢慢來,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醫院一定能治好的。”沙裏文忙理智地勸阻楊靖。
楊靖慢慢平靜了下來。王強的爸爸也趁機插話,說:“不要著急,先觀察幾天再說,不要衝動。強強,你先給同學向學校請幾天假,說不定過幾天他媽媽的病就好起來了。”他一邊安慰楊靖,一邊後悔自己一時多嘴,沒想到年輕人這麼衝動。
一個星期過去了,老師們催王強帶話給楊靖,讓他快點回學校複習,不然就趕不上中考進度了。
看著病床上日漸消瘦、痛苦的母親,想著母親這麼多年操勞拉扯自己,楊靖心神不寧,根本無心回去上課。他再次和三劍客商量去雲邊的事情,雖然王強和沙裏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說,但他們從楊靖的眼神中讀懂了,楊靖是下定決心了。
作為死黨、好友,王強唯一能做的,就是給楊靖借一些錢做路費,並答應他這段時間幫忙照顧一下他媽媽,並負責回去向學校請假。
當王強把楊靖的假條遞給教務主任時,這位四大金剛之一的女教務主任拍案而起:“什麼?這個假我不批,他如果再不回來上課,就是逃學!”
王強一聽“逃學”這個字眼,嚇出一身冷汗,這麼大了,逃課還是時不時上演一下,逃學還真沒幹過,他無法想象逃學的後果,立刻拔腿衝回醫院,想攔住楊靖,可是楊靖已經杳無蹤影了。
一時間,學校出動了大批人馬,到火車站、汽車站攔截逃學的楊靖,像追蹤一個通緝犯一樣,但都竹籃打水,全部撲空。
“這簡直是恥辱,是建校以來發生過的最荒唐的事情,楊靖真是膽大包天,要不就是腦袋壞了,竟然做出這種不可理喻的事情,簡直是不負責任、沒有教養、不能原諒的!足夠學校開除他一百次!”四大金剛咆哮的聲音響徹整個樓道。王強和沙裏文臉色蒼白,後悔一時糊塗沒有攔住楊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