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前塵(2 / 2)

連離別他都是不曾說過的。

事情也就是從那時起來的。

說來說去原不過是很簡單的脈絡。藍嬛總歸是瞧她不順眼,好不容易等到他離開,捏著那張紙墨興兵來犯,恰好那時不知怎的修羅族苟延殘喘五百年的事情也被發現了,可是這種事情,說好聽點叫他打好了關係擺明了態度,說難聽點卻是旁人瞅準了的弱點,神凰之主不知怎麼搬出了父君東皇帝君的大駕,怒斥天界用人不淑,喏,連理由都是歪曲了的,不敢直接點到神尊的頭上,卻是另拿了把柄,說是天界縱容弊端,天威不嚴,讓早該滅族的修羅族又綿延了五百年之久,這樣下去讓諸界怎麼看待。

理由是歪曲的,可是效果卻是驚人的。

那天界帝君本就有些不悅司戰神君的行事作風,此刻更被揪出了這等罪名,委實是意難平,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東皇為自己肅清天紀。

說到底,不過是敲山震虎罷了。

偏生格外有用。她得知消息後顧不得天界規矩急匆匆下了凡界回到族裏,隻見到族裏一片蕭條,明顯的將衰之景。她氣急,卻無奈。回到無妄殿恰逢他歸來。原以為,他能像過去一樣,自己隻要一撒嬌他就會默允了的,可是沒想到他卻沉了臉色,一張本就沒有表情的臉更加麵無表情,二話不說便把自己關了禁閉,殿前的門禁之咒將她生生囚禁。

那一夜,她用盡了自己平生所學,拖著血跡斑斑的身體跪在他的殿門外長跪了一夜,直到次日從昏睡中醒來,發現自己竟在天牢之中。

他早已經離開,再次前往洪荒之境。經過門外昏過去的她時也沒做停留,任由後來的天兵天將將她拖走,隻是輕輕皺了皺眉:“本座的弟子,再怎麼,也不該是被拖進那天牢的。”

然後他看著天兵們將拖的姿勢改為半扶半梛,然後毫無留戀地離開。

她想,他總是不在乎她的。在他的殿門外昏過去之前,已是模糊之際她還在想,自己隻是爭一個機會的,他不給,她也是不會怪他的,畢竟自己的族人已在他的手下多得了五百年的時間。可是心,終究是免不了難過的。

後來修羅族被滅,她還在天牢之內渾渾噩噩地想,自己居然,連父王母後最後一麵都沒有見上,更加沒有想到那一次唐突前去竟是訣別。如果她早知道的話,如果她早知道,她一定不會離開他們的。她也沒有想到藍嬛竟會進了天牢來看她,隔著嚴實粗糲的牢壁,一個是眉目之間掩不住得意的天之驕女,一個是犯了天界擅入凡界罪名的被滅族的遺後。

藍嬛給了她兩個選擇。要麼呆在天牢等待嚴厲的刑罰,要麼放棄一切離開他。很顯然,要她離開他,終歸不如舍了自己的性命。那時候的她想法很簡單。修羅族已經被滅了,她也就隻有他了。若是他再不要她,那她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世界那麼大,可是那時候,她卻隻有他。滿心滿眼隻有他,以為離開了他自己就再沒有什麼了。讓她離開他,她舍不得,也做不到。所以她拒絕了。

後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天界帝君降下重罰,說她包藏禍心,依仗神尊為自己的族人偷取繁衍,還罔顧天界天規,私自離開天界,挑釁天威。罪名最重的一條,還是藍嬛挑出來的。背信棄義,肖想師尊。而那一張有她親跡的紙墨,成了最好的證據。

她是無所謂的。可是終歸是不敢讓他知道,或者是說,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說給他聽。畢竟,他是尊貴無匹的神尊。

是的,說到底,在他麵前,她總是自卑的。

她一直在天牢裏等他。

等待的過程是最磨人的。她想到了許多少年時的事,人,還有一心庇護自己的父王母後,也想到了許多與他初見之後的細節。她在等他。想著他快快回來,可是卻又害怕他回來,因為不知道怎麼麵對他,或者說不知道怎麼麵對麵對他的自己。

那時候她在想,倘若他回來了,哪怕流露出那麼一丁點的不介意,她就是拚了全力,哪怕厚著臉皮也要跟在他身邊。她真的隻有他了啊。

可是直到藍嬛帶著帝君的旨意來天牢,她也沒等到他。

那時候她根本就不曾發覺藍嬛偷偷下在自己身體裏的千蟲蠱,隻當自己終於爆發了,再不是之前那個唯唯諾諾膽小的自己。她是被自己的執念逼死的。總覺得他待自己是不同的,畢竟,畢竟她以前就是這麼以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