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罰之君的衣袍末端，隱隱看出顫巍抖動，一行接一行的冷汗滾滾而下，低頭的人卻是動也不敢動。
“嗬——”藍嬛突然似是惋惜地一笑，目光斜斜落在跪於地麵垂首的女子，“這刑罰可著實是過重了些。可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
人群裏有人在微微歎息。
“唉，雖說這丫頭是頑劣了些，可是本性委實不錯。這刑罰確實是定的重了一些。”
“且不說那九九天雷之邢，單是那廢去經脈就已經夠殘忍了啊。她小小年紀，又怎生承受得住……”
年長些的仙人倒還好，那些個年歲小修為淺的小仙小童已經忍不住瑟縮著躲到了自家師尊的身後，一個個慘白了小臉。
“那麼，那麼好看的一個姑娘啊……真是可惜了。”
然而台上的兩人卻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女子低著頭，雙手攥著衣襟。男子低頭，目光封鎖住了所有的情緒，不知道的作何打算。
她垂首，不去看男子，也不再去探究男子的眼神，隻是將指甲嵌入了掌心，小聲地告訴自己，不哭，休子忘不要哭，沒事的。沒什麼的。
可是，心裏怎麼還是那麼忐忑呢，很委屈，很想像往常一樣，撲到他的懷裏撒嬌，告訴他，師傅，子忘怕疼……
可是現在，再也不能了。他都選擇了忘記，更別提在意。忘情水，那是世上唯一能讓修為卓絕的他忘記的東西，可是他居然喝了，他寧可忘記那樣卑微仰望他的那個自己。果然，他根本就不在乎。
可是，夕炎，我寧可死在天雷上，也不要受你親手責罰。
你怎麼忍心？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天地都幾乎靜止了，頭上突然傳來男子清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忘丫頭，為師當年收你入師門，今日親手毀你修為，也算是互為因果了吧。”
心，仿佛被人生生撕裂。
有皮膚裂開的聲音，直直刺痛到心底。
“不要！”她突然就哭了，撲倒在地上抱住男子的衣袍，“師傅，不要不要子忘，不要把子忘逐出師門……”
廢去自己的武功，不就是要把自後一點羈絆都斬斷……不要！
有些東西，越是執著，越是會成為自己的軟肋，連別人捏一捏，都覺得疼不堪言。
可是男子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她恍惚中感覺的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上掙脫開來，她抬頭，那是碧涼！此刻的碧涼被男子召喚出來，下一秒，便化為一柄長劍指向她的額頭，劍的那端，是男子冷冷的目光。
不要。。。不要。。。
她隻能喃喃道。錚鳴的碧涼在男子手中顫動，似乎前進地極為吃力。
“小涼……”女子哭著搖頭，淚水再次將皎白的臉打濕。她感覺到了碧涼的掙紮以及無能為力，她越是感受到，此刻就越是有多驚慌。
他是打算用碧涼來廢掉自己的修為嗎？
嗬嗬，還真是諷刺啊……
一縷冷光，突然像燎原之火一樣點燃在女子的眼眸，烈火焚盡，隻剩無盡的恨意和冰冷。
男子感覺到了手中碧涼的掙紮，冰冷的眉峰更加冷，手中貫上了兩分力道：“孽障，反了你了！”
一聲尖銳的轟鳴，似是最後絕望的哀鳴，碧涼急速而至。
男子手法極快，每一處穴道都挑地極準，沒讓女子多留一點血，顯見的手下留情，卻也沒給女子留下一點的內力。
每一處挑刺都是一次淩遲，伴隨著碧涼哀哀的低嗚，倒在地上的女子感覺不到疼痛，隻感覺有一部分很重要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像不斷外湧的血一樣，漸漸從心底消失。
眼中隻剩下那一抹白色的衣角，曾幾何時，它曾這樣溫柔地，從天而降，來到自己身旁，而此刻，上麵卻沾滿了自己的血，鮮豔地灼目。
然後，目光迷蒙中看到男子俯身抱起了自己，任由自己身上的血沾染了他不惹纖塵的白衣。他伸手，將自己牢牢抱在懷裏，唇抿得很緊，幾乎成了一條直線。這樣的姿勢，曾經是自己最深的向往，可是現在……
休子忘將目光漸漸看向頭頂上的穹頂，雙臂無力地垂下，嘴角勾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夕炎，我為什麼，要遇到你？
夕炎，我想我不會再遇到你了。
她親眼看到碧涼在最後一刺之後斷為數截，時間好像突然回到那一次碧涼被廢那一天，她也是這樣，眼睜睜看著碧涼在自己麵前斷為兩段，心疼的撕心裂肺，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