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
是玄星鈴動了。
鈴音一響,隻覺得心魂都透徹,什麼雜念都消失無蹤。
湖邊原本嫋嫋傳來的悠悠絲弦音,也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像是要睡著了,還是臨近要醒了,隻覺得人停留在一片空白的玄妙意境裏。
再看這天。
是一幅深邃的黑夜,天色靜如水,群星懸空,隻是,難掩寂寞。
“起風了。”
穿著一身寬大灰色道袍,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徒,側頭傾聽著玄星鈴久久不散的玄音。
‘叮鈴——叮——叮鈴——叮——’
他抬頭向那座宏偉的接星樓望去,隻見宏偉的樓宇也似星辰寂寞,快要隱沒在這片黑夜裏。一層複一層,視線不斷上移,卻經不住,每一層都有十多人高。這樓仿佛並不是為人而造。那些人在其中渺小得就好像螞蟻似的。
玄星鈴響起時,接星樓裏點的寥寥幾盞明燈就齊齊滅了。他此刻在湖上,竟看不出這接星樓究竟有幾層了。
他隻能從一二層細瞧去,望著接星樓層層覆蓋的,如龍鱗般的層層灰瓦片,每一片實則都比人還大,古舊得推測不出年代。飛簷向四麵八方刺出,每一頭都憑空懸著一個古樸灰色鈴鐺,也看不出什麼材質。
“師父,我記得,飛簷上係著的玄星鈴上,沒有繩子呀!也沒有靈力波動,究竟是怎麼係上去的?”
“不是人係上去的。”
“那是怎麼上去的?”
“造好的時候,就有了。”
這回答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年輕的小徒知道,師父如果這麼說,那麼真相大抵也是如此了。
因為師父已經是這永夜城裏,輩分最高的人了。
這全永夜城中,輩分最高的老道,隻穿著一身灰白雙色道袍,眉毛胡子蓄得很長,全都早已被歲月染白,他似是年歲大了,用不上力氣,隻以船槳輕輕一點湖麵,湖麵便輕輕蕩起一圈圈漣漪——
漣漪像絲綢般擴散而去,然後湖麵漸漸複歸平靜……直到老者又再蕩起一槳漣漪。
以這速度,想劃到這壯闊的池水中央,真是要急死個人。但這船也是古怪,竟一點不慢。好似不是劃到湖中央的,而是被水流給推來的。
船很普通,甚至可以說很古舊,這船上的師徒看起來也很普通,太過樸素。隻是這古舊與樸素中,總能從氣機中,感覺到些許不尋常。
“到了。”
那小徒聞言,好奇的望著船下漆黑一片的接星池,想要找尋出點什麼。
接星池它雖然叫池,尺寸卻大得可怕,占據了永夜城一半的麵積,說是內海都不遑多讓。
他平日裏,見多了倒映滿天星辰的景象,因此接星池常被外來的誇作永夜城中第二夜天。
現在卻反常的沒有反射出丁點星光。須知,這確實隻是透明的池水——
這全永夜城裏輩分最高的老道,隻從古舊的船裏,拿出了一瓢水舀子。往這接星池裏一舀,那十二三歲的小徒終於看到了水舀子裏,倒映著一顆暗淡的星辰。
他再抬頭,朝著夜空裏的群星看,卻沒有在夜空中找到它對應的位置。
“師父,這天上怎麼沒有這顆星的位置?”
“原本是有的。”老者又將那水舀子裏的那顆暗淡星辰,在水舀子裏晃了三晃,連著池水又一起倒回接星池。
“原本?那現在呢?”
“現在這星辰,在小三千界中做那輪回一夢。在他這一世一夢一輪回中,我又給他送了幾場夢。”
“噢……小三千界,我倒是聽說過,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
“小三千界,也由無數個星辰組成,隻是那裏無論什麼人,最多也不過修成蛻凡四五境界。無論有無信仰,都不見真仙真神。歲數不過百左右,大多七十前便亡了,然後又複輪回一夢。”
“那豈不是無人能成修士,更無人能修神通?”
“確實如此,因此才為眾生牢籠,這星辰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