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之後,這一夜才算是真正地過去了。
天色微亮的時候,葉盈霜第一個醒了過來。冰屋裏還是一片黑暗,但對於靈術師來說卻不是什麼多大的麻煩。昨晚她如願以償地將小白從災狼手裏搶了過來,雖然災狼就沒有任何跟她搶的意思。如今小白還沉沉睡在她的懷裏,身上裹著她的白狐皮圍巾。
災狼則睡在她身邊。應該說,他們背靠背地睡了小半個晚上。因為之前與雪熊的戰鬥,災狼的皮大衣上破開了好多個口子——那些其實是災狼第一次試驗新能力的時候,沒控製好自己弄爛的,不過葉盈霜並不知道,災狼自己也沒有跟她解釋。後來葉盈霜就把一條毯子還給了災狼,雖說出發的時候就應該是一人一條的,但後來都是葉盈霜一個人在用,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了。於是兩人各自蓋好毯子睡著了。或許是睡著後感覺太冷的緣故,葉盈霜不知道怎麼地就越來越靠近了災狼這邊,直到醒來才發現他們的背已經貼在了一起。
如果小白沒有變成小小白的話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醒來之後十分窘迫的葉盈霜如此安慰自己,因為平時她都是靠著小白的背睡的,災狼則是睡在小白的另一側,兩人不可能會靠得那麼近。好在災狼和小白都沒醒來,葉盈霜就算再怎麼難為情也不需要擔心被人發現。葉盈霜趕緊又挪回了原來的地方假裝繼續睡覺。
以往都會第一個醒來生活做早餐的災狼,今天卻醒得格外遲。昨天那三場戰鬥著實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再加上給小白治傷也流了不少血,所以他難得地睡了個懶覺。
小白呢,則是因為受了重傷,正在沉睡狀態中慢慢恢複。
葉盈霜緊閉著眼睛,卻又沒辦法再回到夢境中。事實上,雪熊到來之前她就沒怎麼睡安穩,那時候她還在為自己莫名其妙的發火而鬱悶著。現在呢,她同樣睡不著,大概是因為昨晚上災狼給她帶來太多震撼的緣故吧。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這個家夥了。
偷偷地睜開眼瞄了幾下災狼那邊,此時災狼身上的魂相已經消去,沉睡著的清秀臉龐上隻有安靜,與他平時或是沉默或是冷淡的神情大不相同。葉盈霜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睡著時候的樣子,因為平時災狼總是晚睡早起,隻要她醒來就能看到他坐在火邊對著火光發呆。
也隻有在沉睡中,葉盈霜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臉上的那一絲稚氣,他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罷了。可是在經過了昨夜之後,葉盈霜已無法再將他當成普通的少年了。
原先在披狼蠻部落的時候,她還以為災狼或許隻是個有靈術師潛質的奇怪少年,再加上初見時那與眾不同的冰雪氣質,讓她多少對這個少年產生了些許興趣與好感。
後來一路走來,她漸漸地了解了這個被整個部落和所有獵魔人所畏懼著的災狼。他的純淨,他的冷漠,他的呆板,他的溫柔。不管別人對他的印象如何,葉盈霜卻始終堅信自己看到的才是一個真正的災狼,一個孤獨而單純,冷漠卻又溫柔的少年人。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贏得了葉盈霜的信賴,以至於她會在他麵前提起那些十六年來從未向人提起過的往事。
在她之前十幾年的旅途中,大概隻有這次北方之行才是真正能夠完全放鬆的一段吧?
還記得師尊在丟下她獨自去雲遊之前說過,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即不為利也不為欲,就連看著她長大的師尊也看不透她到底想要什麼。那時候師尊說的沒錯,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從被師尊帶回通天塔開始,到後來學習靈術,她都是按著師尊的吩咐去做的。那些東西曾經是她想用來向別人證明自己的東西,後來卻又變得毫無意義了。這幾年來她一直在外遊蕩,不也是為了尋找她真正想要的東西嗎?
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或許不過是平平淡淡、簡簡單單地過完這一生罷了。
也隻有在遇到災狼之後,她才從他身上發現了自己在一直苦苦尋找的東西。
和自己最在乎的人在一起,不需要理會他人的目光,過著簡單而平淡的生活,如此而已。
雖然偶爾也會有所爭執,有所誤會,但依舊可以互相信任,互相扶持,直到永遠。
有時候她不禁想起大巫說過的那些話,也許自己可以試著邀請災狼一起返回中洲,或是永遠留在這片安寧而純淨的土地上。就是不知道災狼那個木頭家夥會不會明白……
但是,昨晚發現的那些秘密已經動搖了她的想法。如果災狼隻是一個有些靈獸師天賦、脾氣與常人不太相同的孤兒,葉盈霜自認為自己也能完完全全地接受他,即便他們本身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葉盈霜也願意為了他留在這片蠻荒之地,當一個女野人。
隻要和災狼在一起,每天陪著小白嬉戲打鬧,她隻會感到自己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自由,這是她在中洲那個充滿了充滿罪惡利欲的人類國度所無法獲得的生活。
但……災狼身上那個秘密,如果泄露出去一定會引起全體靈術師拚命爭奪的秘密。葉盈霜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隻願自己從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怎麼了?”災狼那淡漠而悅耳的聲音突然想起,葉盈霜猛然抬頭,才發現在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時間已經悄悄過去了好久,災狼已經醒了過來。
“沒事……”葉盈霜稍稍偏過頭去,掩飾自己因為窘迫而發紅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