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卷·涼(12)(2 / 3)

“……”

急救室裏的數個醫護人員緊張地忙碌著,而朋友們卻隻能在外間的走廊上焦急地等待。走廊與急救室隻隔著一層透明的鋼化玻璃,卻像間隔著生與死的遙遠距離。

“怎麼病情會突然惡化呢?為什麼會這樣?”夏錦茗泣不成聲。

“就像我剛才跟你說的那樣,風間樹他……活不長了。”咬了咬牙,尹棉見如此說道,“應該說,從他清醒過來的那一刻開始,他的生理機能便持續退化。藥物也好,物理治療也好,都沒取得什麼實質性的效果。”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夏錦茗抓住尹棉見的手,無助地看著她,“小涼姐呢,她答應我照顧樹哥哥的!而你又是誰呢?誰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我是風間樹的……朋友。”

是的,我們永遠隻會是這樣的關係,朋友關係。

我從來不是他的什麼“未婚妻”,這隻是個自欺欺人的可笑把戲!

“風間樹剛剛恢複知覺時,他的腦細胞便馬上開始成片成片地死亡,之前是半身麻痹,後來上肢、手臂什麼的都不太能動了。但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堅持著,硬撐著。現在……可能病症已經到了最後階段了……最後,他會出現心髒麻痹的症狀,呼吸衰竭……而死。”

雖然無比殘忍,尹棉見還是一字一句地對夏錦茗說出了真相。

此時的她,心裏有一點點後悔。

如果結局早已注定,我們是不是應該放開那些無謂的抵抗,好讓相處的時間再延長一些,好讓溫暖的記憶再醇厚一點?

那些自作聰明的小伎倆,不過是讓真愛你的人錯過更多,浪費更多時間,更添一些傷心而已。

“可是……可是小涼姐,你在哪裏呢?你再不來……就無法見到樹哥哥最後一麵了……小涼姐……你快回來吧……”夏錦茗無力地依靠在牆壁上,再不敢看那玻璃幕牆後的艱辛戰役。

--咚咚咚。

芊笛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沒有,我去小涼姐的家裏看過了,房東說她已經退了房子,離開那裏了。”

小摩也從走廊的另一邊跑過來:“醫院裏也沒有……我把住院部門診部化驗部太平間頂樓天台花園廁所統統找了個遍,沒有人說看到過她!”

阿奏跌跌撞撞形象全無地從樓梯口衝過來:“汽車站也沒有,火車站也沒有,輪渡也沒有,飛機場也沒有……”

眾人大驚失色:“什麼!難道你這麼快就去了這麼多地方!?”

阿奏口吐白沫:“是我動用了個人型男魅力發動闊太太客戶們找關係去調查的啦……”

千鈞一發的時刻,一無所獲的搜尋。

夏錦茗緊盯著急救室門上那發光旋轉的紅燈,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得無力地閉上眼睛,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小涼姐……

突然,喧囂猝然而止,紅燈停止旋轉,急救室的門“嗖”的一聲打開了。

向晴空走了出來。

所有人都一下子圍了上去,卻沒有人敢問他什麼,隻是瞪著眼睛神情緊張地看著他。

向晴空摘下淡藍色口罩,迎向大家殷切期待的眼神。他知道每個人都想聽他說出那個令人振奮讓人微笑的好消息。

然而……

他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撥開眾人的圍繞,一個人奪路而逃。

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

在他身後,傳來邱醫生低沉的聲音:“我們……已經盡力了,風間樹的呼吸已經逐漸衰竭,現在隻能依靠呼吸器來勉強維持,估計他……撐不過今晚了。”

無法抑製的慟哭如海嘯般翻湧襲來。

頂樓天台。

雷陣雨過後的微涼天氣。

向晴空站在天台邊緣,抬頭看向太陽正要掙紮露臉的天空,無法抑製正汩汩溢出的淚水。

是誰曾說過,隻要抬起頭,就能不流下這傷心欲絕的眼淚?

是誰曾說過,隻要站得高,就能不再害怕這喧擾紛爭的世界?

是誰曾說過,隻要盡全力,老天總會對堅持到底的人網開一麵?

是誰曾說過……

夠了!夠了!

都是謊言!

為什麼……

為什麼在這天地宇宙間,在這日月星辰下,再勇敢的心,卻仍舊軟弱渺小得不值一提?

究竟,誰能掙脫命運的予取予求,在那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中逃出生天?

“小涼……阿樹……”

心痛到了極點,向晴空嗚咽難言。

“哐當”一聲響,鐵門被人推開,立刻有夏日的風倉皇逃竄。

向晴空回過頭去:“哥……你……怎麼來了。”

是的,站在眼前的,正是那個眼角眉梢與自己極其相似、脾氣性格卻大相徑庭的孿生哥哥向舞川。向晴空慌忙抹掉臉頰上的淚水:糟糕,怎麼會在如此狼狽的時刻,被哥哥給抓個正著……

“哥,我……”向晴空索性心一橫,搶在他前麵說道,“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晴空,你怎麼了?”向舞川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誰說我是來叫你回去的?”

“哥,你……”向晴空怔住了。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曾愛過一個女孩?”向舞川突然換了話題。

這個如星辰一般明亮卻遙遠的哥哥,這個從未在他麵前流露太多悲喜的哥哥,這個被他如神祗一般頂禮膜拜卻日益疏離的哥哥。

向晴空這時才意識到,這麼多年來,自己隻看到哥哥的光環,隻看到哥哥的榮耀,而那個會痛會哭也會彷徨無助的最真實的哥哥,自己實在關注得太少。

“哥……我……”向晴空搖搖頭,“我還以為你是gay呢。”

“嗬嗬,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從來沒和你說過,”向舞川笑著搖搖頭,“為什麼要說呢?因為我根本……從來就沒得到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