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奏,上一次,謝謝你。”藺子涼對著他莞爾一笑,“反轉蛋糕,真的很好吃。”
“啊!”阿奏卻突然慌了神,拔腿向門口跑去,“來了兩個客人,我過去招呼一下。”
看著阿奏匆忙離開的身影,莽撞又快活,他不小心撞翻了門邊的盆栽,連聲對受驚的客人道歉,藺子涼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多麼善良,多麼可愛的一個男孩子。
正在此時--
烤箱“叮”地響起了清脆的一聲:餅幹烤好了。
與此同時--
阿奏笑容滿麵:“歡迎光臨,請問兩位美女要點一些什麼?”
就在此時--
擱在料理台上的手提電話猝不及防地發出“嗡嗡”震動。
沒有任何原因,心跳便已加速。藺子涼將烤盤擱在料理台上,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心裏的汗,然後才拿起電話。
一抹奇異的感覺如同電流般穿越心髒,藺子涼深吸一口氣,按下通話鍵。
“喂……”她的聲線隱約在顫抖。
“小涼?我是向晴空,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電話那頭的聲音興奮難耐,“我們的‘冰凍療法’成功了!”
“什麼?”她難以置信,淚水已然溢滿眼眶。
“風間樹,他醒了!”向晴空在電話那頭大叫出聲,“你快來……快來啊!”
風間樹……他醒了……
眼淚無聲傾瀉,耳畔聲音越來越遠,她的雙臂無力垂下,一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猛烈襲來,讓她暈眩得快要支撐不住。
風間樹……他醒了……
腦海中的這幾個漢字誇張變形,變成麵目猙獰的古怪嘴臉,卻又讓她止不住地歡欣鼓舞,流著眼淚傻笑出聲。
風間樹……他醒了……
這是真的嗎?他真的回來了?見到他我該說什麼呢?他會怪我沒陪在他身邊等他醒來嗎?藺子涼抑製不住身體的顫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風間樹醒了?”阿奏走過來。
“嗯……”她輕輕一點頭,又有眼淚滑落。
“那你還不快去!”阿奏輕拍了她一下。
“哦,好……”藺子涼這才驀然驚醒,她一把扯下圍裙,塞在阿奏的手中,“那這裏就拜托你了!”
然後,她連製服都來不及換,便拔腿跑出了“夜紗cafe”,狂奔向未知的前方。
是的,狂喜之中的藺子涼,她壓根兒沒能想到:為什麼自己從來沒對阿奏提到過風間樹,他卻能脫口說出他的名字。
而站在“夜紗cafe”中的阿奏,隔著透明落地窗看著一路遠去的藺子涼,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這個如風一般倏忽來去的女孩,這個如霧一般讓人捉摸不透的女孩,這個突然造訪又突然離開的女孩……
這個背負紛繁過往藏匿無數心事的女孩……
她的世界,卻因為一個人的存在,而豐富圓滿,再疲憊再辛苦,也豐富圓滿。
他不會逼她對自己和盤托出心事,不會枉費心機妄圖走進她的世界。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嚴守她的秘密,從此再不對別人說起。他將在她身後遙遙觀望,任憑她的世界陰晴風雨。
隻要看著你就好,看著你悲傷歡喜,看著你傻笑哭泣。
阿奏又想起,在藺子涼租住的小屋裏,他看到那篇風間樹的日記。
就算……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願意為你做一枚香甜鬆軟的“焦糖鳳梨無敵霹靂反轉蛋糕”,讓它溫暖你的胃,讓它的香味伴著你和喜歡的人說說笑笑鬧鬧,一同靜候末日的來到。
是的,如果愛是捕風,我願意做那個靜默佇立的守望者。
阿奏輕笑著搖了搖頭,對剛剛進門的一雙男女親切地說一聲:“歡迎光臨。”
我不是傻,我隻是在乎她。肆
尹棉見·不如悲傷獨舞
所有歌舞升平到此為止。
你的輪廓再美好,微笑再驕傲,皆可遺忘在萬千光年之外。
我的春日已行至ending。
“呼啦”一聲響,病房門被人一把推開。
那人卻訥訥地站在外麵,並不進來。
病房的玻璃窗前,背對著門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俊秀少年,他的頭發有些長,麵容疲倦蒼白,下巴上浮泛著蛋青色的光彩。正午的灼烈光線在他的臉上覆蓋一層黃金油彩,讓他的臉色有些凝重得不自然。或許是因為已經好久沒有長時間站立,他的身體緊張僵硬,小腿竟有些微微顫抖。
他躊躇著該怎樣回過頭跟她打招呼,就像事先排練過的一百零一遍。他努力抽了抽嘴角,卻怎麼也綻放不出久別重逢的笑容。時間仿佛鋒利的刀刃,在他們之間劃上一道深不可測的鴻溝,她就站在他身後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像離他一萬億光年。
“阿樹……”他聽見她在身後叫他的名字,聲音怯怯的。
那聲線正是他於夢境中苦苦追索的一道光,此時卻如定身符咒,讓他繃緊身體,動彈不得。
“阿樹……”她再次喚他,聲音竟然顫抖起來,再添上一抹不確定。
眼淚終於溢滿眼眶,他幾乎就要失控,差點回過頭衝上去緊緊擁抱這個朝思夜想的人。
然而,不可以……怎麼能……絕不能功虧一簣。
他握緊拳頭,指甲在白皙皮膚上鑲嵌一道觸目印痕。
“阿樹,有朋友來看你。”病房的角落裏傳出另一個女孩的聲音。
這句話像是事先約定的某種提示,風間樹抖擻一下精神,深吸一口氣,然後麵無表情地轉過身來……
赫然撞上她眼神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心軟,想要全盤推翻既定的計劃。抑製不住的心跳讓他的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他止不住地大口吸氣吐氣,就像擱淺沙灘上的深海魚類在痛苦地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