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明白,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蕭零然是在乎這段友誼的。
“是啊,大家都變了。原本簡單的相處不是很好嗎?”田丁見感慨。
“嗯,我想,在感情上每個人都是貪心的吧。其實有些人的關係就像蹺蹺板一樣,永遠隻能一人一邊,相隔幾米的距離,誰也不能試圖走到對方的那一邊。一旦那樣,蹺蹺板就會傾斜失衡。那樣,人仰馬翻,連朋友都做不成。”蕭零然繼續說,“可惜,總是有太多人不知道這個道理。”
一轉身,看見田丁見滿臉通紅地看著自己,支支吾吾地說:“零然,你……你放心,我、我會一直跟你做好朋友的,不會去破壞我們現在的關係……我……”
看著他結結巴巴地急忙撇清關係,蕭零然知道他是誤會她的意思了。
天底下有那麼多人對愛情太過勇敢,太過迫不及待,急吼吼地衝鋒陷陣;而你田丁見,實在太過小心翼翼。
蕭零然歎一口氣,對田丁見微笑:“我知道了。丁見,我困了,送我回家吧。”
嗯,是的,這麼長時間兜兜轉轉,卻始終看不見終點在哪裏。
我,不想陪你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下去了。
大排檔一邊架著的微型電視裏,正播著天氣預報:“據氣象部門預測,由於汨羅山的成功爆破,我市雨季的持續時間將明顯增強,具體結束時間尚不得而知。專家提醒,近期我市很可能遭受強熱帶風暴的襲擊,並有可能出現海嘯、龍卷風等災難性天氣,希望市民小心防範,注意安全,並請時刻關注氣象部門發出的最新紅色氣象警報……”
5
一整個下午,藺子涼都在房間裏待著。
沒有室外灼熱的陽光,沒有流汗暴曬,有的是靜謐清涼的一整段不被打擾的時光。
翻半本書,睡半個鍾頭午覺,感覺實在無聊,起身在自己的房間裏走一遍。放很輕盈的鋼琴曲子,VOL隻調到耳朵剛好能觸摸的8。窗簾依舊拉嚴,就像很多不喜歡熱烈光線的人一樣。
也很少開燈,皮膚因此更加清涼白皙。
藺子涼走到書櫃前,拿起第二層的一個相框。
雖然,雖然憑借這樣昏暗的光線完全看不清楚。但她知道,相片上是湛藍無邊的大海,左邊是一個不滿十歲的甜美女孩,右邊是一個微笑如大海般神秘的女子。她輕輕摟著她的肩,溫柔而有力,在表達她有多麼愛她。
那是藺子涼,和她早已離開的媽媽。
那個噩夢,已經有多久不曾來襲了?
赤腳徘徊在沙灘上的白衣女孩。她在探尋前方天際線是否快要有啟明光線,確定右手三千米處的燈塔是否是另一場海市蜃樓。“喂……有人在那裏嗎?”欣喜聽見背後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回頭,卻是白晃晃光線刺痛眼瞼,伴隨而來的是轟鳴震耳的滔天巨浪,睜不開眼睛,呼吸不到氧氣,手足無法動彈,一場沒頂之災……
從哪一天開始,到哪一天結束的,縈繞著她整個少年時代的無休無止的噩夢,終於因為一個男子的到來,被劃上完結符號。
可是,卻因為那個男子的不告而別,她的人生陷入另一場似乎永遠無法掙脫的夢魘之中。
夢是虛幻的夢境,總好過,夢是現實的束縛。
藺子涼輕輕撫摸鏡框,牽起衣角輕輕擦拭。
媽媽,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會那麼溫柔勇敢地護佑著我,永遠不會傷害我吧。
卻沒有眼淚掉下來。
轉身的時候,藺子涼突然看見書櫃邊的角落裏,有一隻塑料袋正散發出奇異夢幻的銀色光澤。
那是……
藺子涼彎下腰,扒開地上的塑料袋。
哦,是赤色土。上一次,和蕭零然從郊外帶回來的赤色土。原本想用來做雕塑作業,可是泥土穩定性實在太差勁,就一直扔在房間裏。
等等……
這樣一捧並不罕見的赤色土,為什麼周身散發出如此迷人奪目的光澤?
藺子涼打開電腦,機器發出許久不曾聽到過的撥號聲。
她打開IE瀏覽器,在搜索引擎中輸入“赤色土、螢光”這兩個關鍵詞。
“赤色土是一種較為平常的泥土材質,在我市的城郊地帶較為常見。雖然該泥土質地稀鬆,土質平常,但如果將它和一種叫做感光四葉草的植物共同存放於能見度極低的環境中保存十天左右的時間,感光四葉草中的感光因子將被赤色土充分吸收。赤色土會煥發出奇特的螢光效果,且持續時間相當長。專家稱可能是感光四葉草和赤色土中的某種化學元素進行了充分反應,因此會形成這種獨一無二的奇特效果……”
呼吸變得急促。
原來稀鬆平常的赤色土,再加上感光四葉草,竟然能生成如此特別的物質。
那麼,如此特別的物質,能不能用來製作出“世間惟一、獨一無二”的雕塑呢?
“爸,我要出去一下。”
拎著一袋子赤色土,藺子涼想去學校做泥土穩定性實驗。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聽見背對著她圍著圍裙煲湯的藺爸爸正在講電話。
“可是……可是我覺得現在還不到時候。不,不是的,是小涼,她的情緒到現在都不怎麼穩定,經常整天地在房間裏不出來,也不見她以前的那些朋友了。你知道的,以前的那些事,對她打擊實在太大了……”
藺爸爸正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解釋著什麼,越來越著急的他分貝越來越大,音調越來越高,絲毫沒有留意到身後站著的藺子涼。
“不,不是。我當然愛你。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去跟孩子慢慢講清楚……”
嘩啦--
塑料袋掉在地上,藺子涼急忙撿起來。藺爸爸聽見聲響,趕忙回頭。
“小涼……”
“爸爸……”強忍住眼眶裏的淚水,藺子涼聲音顫抖著說,“爸爸,你是在跟誰講電話?”
“小涼……”
“你已經把媽媽徹底忘記了,是嗎?”
“我……”
“我原來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至少存在一種亙古不變的感情,那一定屬於爸爸和媽媽……”
“……”
“你很愛那個女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