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黑色短衣的風成,手扶腰間長劍,單膝跪在大院子裏,他微傾上身,橫背著長條青色包裹,月光灑在他身上,讓他清秀稚嫩的臉看起來更加棱角分明。
他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看起來像一尊黑色石像。
他的周圍,相同裝束,相同姿勢的是他的一百九十九位年輕師兄,黑壓壓的,這些風劍門弟子跪滿了這間大院子。
在這些年輕弟子前麵,四名麵容肅穆,佩劍而立的黑衣中年武者,背對著他們立在那裏。
他們好像是在接受一場訓誡,但他們寧可接受最嚴厲懲罰的訓誡,也不想麵對接下來發生的殘酷事實。
夜風吹過寬大黑色房簷下掛著的一排紅色燈籠,風劍門門主左長河和門內四大長老就在燈籠下默默的看著他們。
燈籠輕舞,帶動下麵的鈴鐺叮當輕響,仿佛告訴場間的人。
時間已經到了。
一朵飄過的烏雲遮住了月光,左長河和四大長者的身影更暗了一些。
“你們,該走了。”一襲白袍,腰挎長劍的左長河沉聲對麵前的四大中年弟子說道。
依然是那個白發長須、仙風道骨的左長河,依然是那個在玄黃大陸上威名赫赫的風劍門門主左長河,今夜看起來有些感傷。
風劍門所在的風劍山,外圍已被白雲宗和神刀門攻陷,守山大陣在朝廷的黑甲軍軍陣的衝擊下搖搖欲墜,朝廷從神秘的逍遙皇城請來的高手在暗處虎視眈眈。
做為昆陽國第一大宗的風劍門,雖然實力強盛,但在這次昆陽國內亂中,和這幾股聯合起來的力量對抗根本毫無勝算。
風劍門被滅,已成定局。
四大弟子拱手施禮。
左長河後方的一位長老拉著長聲厲聲道:“爾等謹記,此行必艱難凶險,諸君不死,則風劍門不死。”
“是。”四大弟子身後,年輕弟子們痛苦的齊聲回應。
這二百名弟子是門內新一代弟子中修武天賦最強的一批,是精挑細選的種子,他們今晚要被送出風劍山,他們會在別的地方生根、發牙、長成參天大樹。
風成就是一顆種子,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以這種方式離開風劍山,他跪在那裏,心如刀絞。
四位長老同時下蹲,四道若隱若現的真氣從手掌流出,仿佛四條銀蛇閃動著鑽入不遠處的地麵,他們手下的青石板慢慢下陷,院落地麵下的機關發出了“咯吱吱”的怪叫,聲音盡頭院落一隅的地麵微微震動。
隨著地麵上的半幹半濕的土撲簌簌往下掉落,一道平躺著的“門”敞開了。
左長河向隊伍前麵的四名中年首領點了點頭:“走吧。”
四大弟子一打手勢,少年們立刻起身,分出四組,按順序走到那扇“門”旁,向宗主和長老施了最後一個禮,然後轉身跳了進去。
輪到風成了,施禮時,風成抬頭望向門主,越過拱手狀態的拳頭,他看到左長河閉著雙眼,背負雙手,在玄黃大陸稱得算頂尖人物的風劍門門主此刻竟顯得那麼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