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嗣吃不準她到底是什麼態度,垂著眼,吞吞吐吐又道:“當年……我還小,好多事情都不懂。父親他……”
他覷著晏慕雪的眼色,不知道怎麼把話說下去。猶豫了半天,又道:“你知道,姑姑她走得早,你又是……那種資質……父親他難免有想歪的時候,你也不要怪他。”
說到這裏,他晦暗的眼眸粲亮起來,灼灼地盯著她的眼睛,“現在好了,你如今這麼本事,父親要是知道了,一定會高興壞了!不不不,是會以你為榮才對!”
他歡歡喜喜地說著,晏慕雪卻是半點熱情都提不上來,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就道:“我想,我怎麼樣,還是跟你們沒什麼關係的。你的父親,高興不高興,要以誰為榮,更是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她的聲音,不帶半點情緒,好像僅是稱述事實而已。
沈承嗣卻被這樣的聲音,刺得一臉黯然,連腰也直不起來,聲音低低道:“難道你還在怪……當年我們沒有認你?”
晏慕雪渾不在意地冷笑一聲,抬腳就要走,“沈大公子,你的話,真是越說越沒勁了。我晏慕雪有什麼親戚,從來都看我認不認。你們認不認……”
她轉眸一笑,“關我屁事!”
沈承嗣有些受傷地踉蹌著退了兩步,就看見晏慕雪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竟是半點留戀也沒有。
“你果然還是在怪我們。”沈承嗣神情淒楚地喃喃道。
“哥!”沈輕語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走上來,嬌嗔道:“你瘋了吧?她是什麼人,你還沒看明白嗎?居然還這樣湊上來?”
“她是什麼人?”沈承嗣當真是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帶著異樣的眼光看她?明明她才是委屈的那個啊。
當年,他還小。姑姑生下孩子,就故去了,父親也無緣無故和晏家斷了來往。後來他才知道,他這個表妹從一出生,丹田就壞了。無法修煉,就注定是個沒有前途的廢物。那時候,他還不明白,天底下不能修煉的人何其多,都能過得踏踏實實的。為什麼她不能?
到他漸漸長大,他也才漸漸明白,有些人總是自私。對他有用的人和事,他才會花心思去關注。就像他的父親沈碧青,成日裏汲汲營營,所有一切在他眼裏,都有著相應的價值。若然這份價值,配不上他的用心,他自然是吝嗇的。
縱然明白了,他卻始終都無力去改變。以至於,到現在,他都沒有足夠的勇氣和這個表妹相認。
“什麼人?”沈輕語吃驚地重複著,“她是什麼人,你還沒看出來嗎?”
沈承嗣依舊是困惑。
沈輕語不耐道:“當然是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人!你也不想想,她剛才打太子那股狠勁,分明是連皇家都不放在眼裏的。我們這些‘小門小戶’,哪配得上跟她攀親戚啊?”
她故意貶低自己的出身,以抬高晏慕雪的那份狂傲,沈承嗣卻聽得眉頭一皺,“想不到,你也是這樣想的!一個看盡了白眼、受盡了冷嘲熱諷、眾叛親離的人,你還能指望她平心靜氣地與人對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