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娘，”張姨娘的怒氣，晏慕雪視若無睹，隻是款步走到她麵前，揚起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容，“我什麼時候，成了掃把星了？”
這樣自信從容的姿態，張姨娘在晏慕雪的身上從未見過。張姨娘愕了一瞬，以為是錯覺。她定了定神，又是冰冷刻薄道：“你若不是掃把星，初兒跟著你，怎麼會成了這副樣子？他現在就要死了，你難道還想狡辯嗎？”
“狡辯？”晏慕雪挑眉，“不是我做的，我不認，也用不著狡辯。”
張姨娘氣急敗壞道：“如果不是你做的，初兒為什麼跟著你出去，回來就成了這幅樣子？”
她和弟弟都是從鬥獸場憑空消失的，又是這樣憑空回到家。三言兩語，是說不清的。更何況，這件事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搗鬼。說出來，隻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晏慕雪眼裏爍了爍，隻道：“張姨娘，初兒的事，我會想辦法。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她剛剛粗粗看了一眼，她弟弟氣息微弱，的確命不久矣。但也並非沒有救治的辦法，隻可惜有張姨娘在這兒看著，她也不方便仔細查看他的傷勢。
晏慕雪心道：劉大夫的藥既然能拖延一段時間，夜裏來看看也無妨。
張姨娘冷笑道：“你不過是個人人都瞧不上的廢物，能有什麼辦法？倒不如滾得遠遠的，省得這身晦氣煞到我們家初兒！”
晏慕雪神情一滯，眯縫著眼打量著張姨娘，不怒反笑，“我生來就不會滾，張姨娘有空不如教教我？”
說到這裏，她的眸色驟冷，語氣也沒了先前的客氣，“父親是大齊的肱骨之臣，作為父親的……”她拉長了音調，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進張姨娘的眼裏，將那個“妾”字吞吐地別有滋味，“是不是更應該顧忌他的顏麵？若是讓外人知道，一個姨娘膽敢讓家裏的嫡小姐‘滾’，會怎麼樣？更何況，我生母是太後親自賜婚，又是先皇後身邊的得力女官。到時候，且看看，世人是幫你說話，還是幫我說話。”
“我知道，我是個先天丹田有損、不能修行的廢物。但是，在大齊、在晏家，‘嫡庶、貴賤之分’還是有的。從前，我不計較，那是我大度，不代表我好欺負；現在，我覺得我完全有必要教教你……就算我在這個家裏，半點地位也沒有，我還是主，你還是奴！就算你是上等的奴，你也不該亂了規矩，自以為踩到了主子的頭上！”
晏慕雪語鋒銳利，張姨娘隻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簡直無法相信……昨天在她麵前還戰戰兢兢的一個人，今天卻變得這般犀利了。
張姨娘震驚到無法思考，說不出話。
晏慕雪輕嗤一聲：人就是這樣，不給點顏色看看，還真當你是個好欺負的。
“張姨娘，現在你知道，該叫我什麼了吧？”從她進來到現在，張姨娘就一直“你”來“你”去的，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張姨娘舌頭打了個轉，心裏亂到不行，“大、大小姐……”
“張姨娘還記得就好。往後要多練練，省得將來又忘了，亂了規矩。”晏慕雪冷冷瞧了她一眼，便往外走，“初兒我看過了，走了。”
晏慕雪徑直出來，皺著眉頭看了一圈，剛才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著什麼。可一想到或許是那個國師大人，晏慕雪就隻是嘟噥了一下表示不滿，照樣大步走了出去。
房頂上，一團黑影隨風而散，瞬間飄到了幾十米外的燕園。
黑影落地無聲，變成了一身黑衣短打的女子。
燕園的空地上，溫瑜和女兒晏慕琦正在品茶聊天。
女子單膝跪地，將剛才在菡萏院的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
“什麼！”晏慕琦一掌拍在桌上，“那個廢物竟然毫發無損地回來了？”
女子點頭。
那鬥獸場是什麼地方，就是她這個即將踏入“禦靈煉體”境界的人都未必能活著回來，更別說是一個半點修為都沒有的廢物了。
可她不但活著回來了，竟然還毫發無損！
“難道是有人在幫她？”晏慕琦喃喃出聲，隨即一臉鐵青地看向溫瑜，“母親，這天底下還會有人幫她嗎？”
一身華貴的溫瑜，聽到這樣震驚的消息，卻隻是微抿了唇，略略陷入沉思。塗了豔麗蔻丹的纖纖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茶盞上的花紋，像是那曾經被視為廢物的丫頭讓她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有些東西，是她一直都忽視了？
還是有人，刻意在蒙蔽她的眼睛？
不管怎麼說，那個丫頭，再也不能等閑視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