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的臉看上去滄桑了許多，仿佛就在這短短的幾日，愛德華仍躺在床上煎熬，她不願去看他痛苦的樣子。若如是這樣，我想，還不如給他一刀，一了白了。又何必在死之前仍受這樣的苦難，那種毒的狠毒之處莫過於此。
“瑪瑞女士。”我自是不願稱呼她為母親，她抬起頭，看上去心力交瘁，我微微地覺得有些不忍，但還是決定將所想之事說出來，“我一向都是有話直說，關於愛德華的中毒，你覺得會不會是我父親所為？”
“陛下，怎麼會？那是他的孩子。”她充滿疑惑的眼神卻看得我心裏直發毛，“他為什麼要加害自己的孩子？”
“可他並不認為孩子是你的，就連我也做過這種假設，愛德華長得並不像我的父親。”
她微微一怔，露出有些苦澀的神情，“那個孩子是陛下的，我以吾主的名義起誓，你們不該懷疑他的身份，雖然我確實不愛陛下，但我不會在王室血緣上作假。”
作假？我漸漸覺得好笑，但是我剛才觀察她的反應，卻又覺得她並沒有說謊，難道是哪裏錯了？我不該將所有人都想象地如此肮髒。可是我又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解釋。又或許西澤爾會知道什麼，那毒藥畢竟是他研製的。
“我那天去檢查了那個廚師的身體，發現他的背上有許多鞭痕。”他淡淡地提起。
我轉過去看他，他幽深的金色眸子裏看不出任何感情，“西澤爾，你為什麼要研製那個毒藥？”
“毒藥再毒也比過人心。”他開口回答。我低垂著頭，不知道說些什麼，其實那些事，關於他的母親。我想了起來，那個預言我會帶來浩劫的女占卜師，是被她所愛的男子毒死的，而那個男子便是我的父親。我笑她的癡情，害了她自己又害了西澤爾。
“你在想你的母親嗎？”這是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和他提及他的母親。可也想來，這麼多年連西澤爾自己都未曾提及過。
“有什麼可想，是她親手將我賣給了那個男人，我還有什麼可想，她也不是說過我們的出身將會是一場浩劫嗎，也許我們的存在就是在等待那場浩劫的降臨，又或許會是我親自造就了這一切。”
我長長地吸了口氣，這才是我認識的西澤爾，那般無情與冷酷，然而那是對於他的絆腳石而言他從不懂得手下留情，不然，他也不會研製出那款毒藥，又或許他體內的波吉亞家族的血必定是這般無情。
在宮廷的日子總是這般無趣，我慢慢地想起這幾日會是我母親的祭日，然而我該去嗎？我的母親會希望我去嗎？
惡魔的孩子，我根本就不該生下你。她那樣地對我說。那時的我還渾然不知為何一向溫柔的母親會這般待我。還有我的祖母。
我的手抓著欄杆，越抓越緊。
愛德華的死訊也在同時傳來，這不過是不爭的事實，中了那毒藥的人不可能會逃過死神的魔掌，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然而多熬一天也不過是徒增那孩子的痛苦而已，還不如就這樣死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