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多月。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類似於心軟的感覺。
這個孩子於他就是個麻煩，但他心軟了。
他沒有現身，一直默默地照顧著她們。
他化作個好心的大娘，在小屋住下，去接濟幫助他們。
但孩子的母親還是沒有熬到出生，在一個雨夜昏昏然斷了氣。
這是生死輪回，他沒有辦法，隻能用靈氣續下了孩子的命。
可能因為是凡人之子，他一出生便是人形，是個幹幹淨淨的小嬰兒。
人妖不倫，死胎續命，他已經大錯特錯了，但他說服自己，他隻是要培養一個為自己所用的聽話的工具。
連名字，都沒有給他取。
他那個時候已經學會了吸食人的精氣修行，小蛇妖就負責把他引誘倒黴的凡人。
越是純潔幹淨的靈魂，於修行就越有利，小蛇就隻需化出人形扮可憐就行了。
如此過去一百年，他被自詡正道的修仙門派盯上了。
那個叫周歆的少年要置他於死地，他重傷之後躲進了附近的村子裏。
姚餘躺在山洞裏，捂住手臂上不住流血的傷口，低低啐了句：“沒用的東西！”
小蛇妖在門口守著，聞言瑟縮了一下，卻沒有也不說。
這個“沒用的東西”自然是指他，他不慎被周歆的捉妖羅網網住，到頭來還要姚餘去救他。
結果第二天傍晚，小蛇妖竟然帶了個人回來。
是個模樣乖巧的小孩，青著臉被扔進來，抱著自己的膝蓋瑟瑟發抖，一個勁兒求饒，然而小蛇隻是跪在他身邊不做聲。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殺人，為了討好他，他震驚得不行，但心裏卻有些滿足。
看吧，他果然培養出一個聽話的工具來了。
他的傷還沒有痊愈的時候，又出現了個多管閑事的小梧桐。
這本來不過是件小事，妖族互相殘殺的事這麼多年他也不是沒有見過。
但他沒有想到，素來乖巧的小蛇會受不住香息蠱的引誘，就這樣死在了那個梧桐的手中。
甚至連他自己，都會死在她的手中。
但是沒關係，就算沒有了元丹，沒有了肉身，他一樣能夠活下來。
他要取回自己的元丹，救回小蛇，將清梧和周歆欠他的，一樣一樣拿回來。
幽蒙水底，董芷依舊坐在水晶棺上焦急地等著。
周圍已經徹底安靜下來，棺中的人依舊闔著眼睛，剛才那樣大的動靜，卻沒有對她產生影響。
然而現在距離子時，不過兩刻鍾了。
正著急著，便瞧見遠處一叢燭火晃晃悠悠而來，董芷心頭一喜，眼睛都亮了一亮。
土地將靈火交給她隻說是自有用處，她也不知道究竟這麼用是對是錯
——她方才叫它們去聽了個牆角。
河中靈氣突然坍塌，她立刻就想到玉骨結界，那裏封印著姚餘的元丹，還有一直沒有露過麵的周歆……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隱瞞了什麼，立刻吩咐小燭火直接去下遊的結界處看看。
靈火顫顫靠近她，一副被嚇著的模樣，看樣子她猜得不錯，是姚餘來了。
她正欲開口，卻發現了什麼不對的地方，臉色一變：“你們不是兩個人一起去的嗎？還有一個呢，被抓住了？”
小靈火立刻回答：“沒！沒有！它是被帶走了，但是，”聲音又低下去，明顯底氣不足的模樣，“沒有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