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梧被拘在清心結界中。
每六個時辰姚餘就會來提取一次她的精魄,清心結界中又有修生之氣,能保證她的元氣供養,不至於傷了本體。
提精魄其實是個相當殘忍的刑罰,不亞於割肉剜心之痛。
可是她不能軟弱,她隻能在每次痛得實在受不了的時候輕輕地念一遍周歆的名字。
周歆,你在哪兒,是不是在想辦法?我快要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我在這兒看見了,誰?
本來她是不曉得姚餘為何會發現她和周歆,還會扮成周歆的模樣來引她入計,隻將這一切歸為巧合。
直到她進入這個結界。
結界之上,供奉著一方靈澤,氣澤深厚。
清梧本以為那是蛇妖為他的兒子收集的靈氣,可是在這裏呆了幾天她愈發感覺到這些氣澤十分熟悉。
乘蛇妖不備時她用餘下的靈力施了探知,她看到的居然是南行。
這下子她才明白過來,周歆一定是察覺到什麼才會來私自探看,不小心驚動了蛇妖。
可能連他自己也想不到,拘禁了南行的妖會是蛇妖。
是非曲直,恩怨情仇,果然都該有個了斷。
結界一陣搖晃,從外麵撕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有東西拖在地上的聲音,尖銳刺耳。
清梧掀開眼皮,金黃色的大蟒蛇搖搖晃晃地從口子裏鑽了進來。
喑啞的人聲響起:“小梧桐,覺得怎樣?清心結界可是個好東西呢!”
語氣裏的得意讓清梧覺得惡心,她偏過頭:“南行呢?”
姚餘在一瞬間幻化成人身,愈發得意洋洋:“你還惦記著他呢!他的魂魄和肉身如今都為我兒所用,你嘛……”
他彎下腰扣住清梧的脖子,滿意地看著她呼吸困難漲紅了臉的樣子。
又惡狠狠地將她丟到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自身都已經難保,還想著誰呢?!”
清梧癱軟在地上,想爬起來卻手腳脫力,隻好半躺著平靜地看著他:“你猜,你不給我看南行,我會不會自絕?”
蛇妖被激怒:“你敢?”
清梧笑:“你說我敢不敢?”
這一招果然有效,姚餘煩躁地一甩手化出一顆珠子。
珠子脫手化成一團玄光,光中顯出人形,看體型還不過是個孩子,眼神呆滯,露出傻愣愣的笑容,周身現出濃重的妖氣。
清梧曉得,那就是南行。
風挾雨半,破落老舊的裴家大院裏,周歆麵色沉靜地看著麵前這棵梧桐樹。
枝繁葉茂,高大挺拔,的確是一株四百年的梧桐,隻是……他轉過身,對著一旁的杏因:“這的確是清梧的原身?”
杏因不明白他的意思:“是啊,我們一直都待在這裏的。”
周歆伸手,指腹撫過粗糙的樹皮和深刻的紋理,最終低聲道:“這棵樹空有靈氣而無靈根,這不是清梧的原身。”
“不是?”杏因瞪大了眼睛,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靈根乃靈木之本,樹妖依托於靈根生出靈識,修煉人形。這麼多年他都是跟清梧一起修煉的,她怎麼會沒有靈根?
麵前的人卻不理他,已經轉身欲走,他連忙伸手攔住:“那你至少要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找到清梧的靈根?”
昨天晚上,他們通過目鏡探知到清梧被擄。
雖然隻是在幻境中,他也曉得那個妖的法力遠高於他,他又什麼都不知道。
原本以為周歆一地陰君有辦法,卻哪知他說什麼要找到清梧的原身,他帶他來了,他又說這棵梧桐沒有靈根。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被人耍著的傻冒。
周歆冷靜地反問:“那你知道蛇妖為什麼要抓走清梧嗎?”
杏因想都不想翻了個白眼:“還不是因為你驚動了那個妖怪!”
“那他怎麼曉得我同清梧認識,還能夠冒充我發出求救信號把清梧騙過去?”
杏因愣了一下:“……啊?”他艱難地吐字,“難不成……清梧跟那個什麼蛇妖……也認識?”
周歆點頭:“不止認識,還有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