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準備追上去的時候，手臂卻陡然一緊，被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周歆的眉目近在咫尺：“清梧，你怎麼來了？”
清梧掙開他，她當然不相信一地陰君會沒有發現自己身邊有個小鬼，現在的問題是，周歆是不是要保這隻鬼罷了。
她風輕雲淡地笑：“沒事，我來找你玩而已。”話畢抬手化出一支卷軸來遞到周歆麵前。
周歆訝然：“這是？”
清梧並不囉嗦，直接將畫塞到他的懷裏：“你自己看看不就曉得了！”
周歆半信半疑地打開，卻在卷軸展開的那一瞬愣住了。
這……畫的是他？
眉眼，氣質，身量都是一模一樣，但……似乎又不是。
至少，他從沒穿過這種衣服，他的眼睛裏從來沒有過這麼明顯又稚嫩的笑意，還有那把劍，還勾出繁複的花紋……
那股怪異又舒服的感覺似乎又出現了。
周歆微抬頭，眼前的姑娘這次沒有爭鋒相對，沒有狡黠虛偽，眼睛裏幹幹淨淨滿是期待，像是……等著他誇獎。
周歆清清嗓子，將畫重新卷起來：“嗯，畫得不錯。”
清梧的眼睛立刻就彎成月牙兒。
“我收下了。”周歆一個反手，卷軸就消失在了掌心。
再抬頭看時，清梧已經目光悠遠地看著河麵上倒映的星辰了。
他背著手走近，一副斯文模樣：“要不我陪你在附近走走？”
月光溫柔如洗，林中鳥雀聲聲，身邊的男子俊朗高大，一如很多年前，清梧點點頭：“好啊！”
說是四處走走，清梧到真沒覺得周歆會帶她去什麼好地方，所以當周歆笑意粲然地結起靈光拋入河中的時候，她還真有些驚訝。
這是要帶她進去看看？
平靜漆黑的河麵劈開了一條青石長道，道路與河水之間似乎隔開了一道無形屏障。
兩旁明明滅滅的燈光貼著地麵，奇怪的是，這些光芒卻是五顏六色，大小不一，而且搖晃得非常厲害，就像……有情緒一樣。
周歆邁步踏進去，清梧竟然覺得燈火平白安靜平穩了些……
他轉過身將手伸給她，長身玉立，君子翩翩。
清梧看著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似乎要眨走某些情緒，最終笑得跟一隻偷了腥貓兒一樣，將手伸出去。
的確，這是她偷來的。
清梧腳尖輕踮，將將踏上長道的青石板，兩旁的燈火再次搖搖欲墜，甚至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嗚咽聲和抽泣聲……
聽上去真是毛骨悚然。
清梧愣住了，周歆不悅地皺了皺眉頭，沉聲道：“不得造次。”
他的聲音從來清雅，此刻回蕩在幽深的長道中，聽來竟無端帶上了威嚴。
燈火果然不再搖擺，一盞一盞猝然而滅，隨著最後一盞燈“噗啦”熄滅，長道內徹底一片漆黑……
清梧：“這是？”
周歆輕輕地咳了一聲：“這是意外身亡的孤魂野鬼，他們所受劫難不夠，還不能轉世，所以在此受罰。”
“那現在呢？”
“他們……應該是躲回燈中了。”他的聲音十分冷靜，但借著光還是可以看見他窘迫的臉。
清梧突然有些想笑：“沒能控製住這些魂魄，陰君大人的法力還是乏善可陳啊！”
兩個人靜默了一瞬，就看見周歆的指尖閃起靈光，似乎是想要照明。
清梧突然又說道：“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夜視能力很好？”
周歆愣了一瞬，指尖的靈光就已經被一隻溫軟的手壓下，素手纖纖，極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掌。
周歆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順從地跟著她走。
掌心的溫度是冰涼的，但也是她能夠抓到的。
這很好，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