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生(2 / 2)

青衫少年在石門前止住腳步,輕輕地解下了係在腰間的那把破舊油紙傘。

他轉身,將油紙傘遞到白裙少女的身側道:“就送到這裏吧,不論成功與否,我應該很快就會出來”

白裙女子好看的眉毛微挑,疑惑地望著眼前的這把破舊油紙傘。

青衫少年輕笑一聲,神情平靜地解釋道:“先前我進去過石門數次,每次聖山都會下起雨,你留著這把油紙傘,或許會有用”

白裙少女聞言釋然,終於明白少年為何要帶一把油紙傘,隻是在接過破舊油紙傘後,她的指尖卻有些發白。

天地突降異象,必有凶險發生。

我會很快回來”青衫少年看著白裙少女接過那把傘,心安地揮了揮手,然後朝著那道石門而去。

聖山之上的雲霧開始逐漸地聚攏,在青衫少年抬腿邁進石門的那一瞬間,一道驚雷劃過天際,果然下起了雨。

嘭,在青衫少年轉頭回望的那一刻,白裙女子打開了那把破舊的油紙傘。

油紙傘在空中徐然綻開,綻放出一蓬樸素的淡黃。

雨色朦朧間,白裙女子持傘而立,眼神寧靜,氣質嫻靜,姿容清美,如同洛城畫技最高超的畫師細筆勾勒下的水墨畫。

青衫少年無聲地笑了笑,心間自然而生一種感覺。

縱有千般苦難,我亦往之!

……

青嶺,棲鳳穀。

這是一方精致的庭院,色調黑白相間,簷角分明,如水墨畫般勾勒出一種極具立體的感覺。

院子的正中間栽種著一株梅,枝幹蜿蜒盤曲,樹皮呈現一種粗黑的色彩,看起來已頗有年月。

隆冬已過,初春已至,這株老梅樹上吐露的梅花早已消逝不見,隻留下幾簇泛著綠意的嫩芽。

這株梅花很普通,普通如大千世界中形形色色的梅花,但庭院的主人卻以此獨梅命名。

梅園之內,一名墨衣男子正靜靜地坐在木椅之上,木椅用的是純正的皇都海花梨,這種木料色澤醇厚,木質柔和,極易給人平靜安寧的感覺。

木椅的對麵,有一張同樣材質的木桌,木桌之上靜靜地擺放著兩杯雨花茶,一杯尚滿,一杯已空。

對麵卻無人。

墨衫男子容貌看起來很年輕,眉間卻已經有了細紋,他發髻纏繞的頭發烏黑,兩鬢卻已染了白霜。

庭院中間的老梅迎著春風,正在奮力吐蕊。

墨衫男子望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腦海中不由得湧現出許多往事。

十八年前,那個時刻陪伴在皇後身邊的那個年輕宮女抱著一名嬰孩同自己在這裏談了一場話。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不是你?”

“您知道的,我遠離洛城,在此隱居,早已不問世事。”

“既然遠離洛城,為何你會用洛城玉華堂的雨花茶接待我,為何你木椅的材質會用洛城城郊純正的海花梨木?”

“還有,庭院內為何會有那株梅?”

“忘不了便不要忘,為什麼不能想想自己還能再回去?”

“就算如你所言,縱是忘不了,可待罪之身該以何麵目回到洛城”

“若你同意這件事,將來娘娘可以答應你讓你會洛城,我想,在那裏你應該還有一些舊賬沒有理清楚。”

墨衫男子顯得很沉默。

“不要覺得這隻是一個口頭的承諾。”年輕宮女嘴邊劃過一道譏諷的笑意,聲音略微提了幾分道。

“你以為你當初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你會安然脫身離開洛城?”

“是娘娘,是娘娘在虞神殿外跪諫了三天三夜,才免去你的死罪,讓你能夠離開洛城”

“就算是感恩,你也應該同意這件事。”

“我為什麼相信你?”

“你活著便是最大的證明。”

墨衫男子腦海中開始劇烈的翻滾,許久道:“她要我做些什麼?”

“你需要一個傳人,來繼承你的劍道。”年輕宮女指著那名嬰孩道。

……

十八年已過,自己終不再年輕,也不再是當年洛城那個眉間盡是傲意的少年,而當初的那名嬰孩也已經長大成人。

墨衫男子站起身,抓起那杯尚顯溫熱的雨花茶,一飲而盡。

瓷杯與木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男子的身影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