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包括隻剩七位的天門後的真仙都從心裏祈禱,希望這不老泉能對著女娃娃有些功效,緊緊地盯著她的小臉。
所幸,似乎有些用處,宋師又圈出一捧,很快被喝幹後又圈出一捧。
女娃娃終於喝飽了。
似乎壽命也延長許多,絕不止二十八歲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宋師把蘇紅妝轉世的女娃娃放回袁天罡懷中,溫柔地摸了摸她牛奶般的小臉蛋,寵溺一笑,轉過身去,一拳轟進不老泉。
薑尚白眉倒豎,大喊:“豎子爾敢!”一步跨出擋在宋師拳前。
吐血而飛,生機黯淡。
“我道是如何能為仙人之水,原來是奪了凡人生氣,聚凡人生機成水。嗬。”宋師冷笑,又一拳轟出,“齷齪不堪!”
苦玄雙手合十,道一聲阿彌陀佛,擋在宋師拳前,嘴角溢血,腳下卻紋絲不動,苦玄睜開眼,看著宋師的拳頭說:“不老泉若毀,我等便要死了,在我殺死上一個苦玄之時,我便知曉,這東西是綁著我等靈魂的邪物,它可以讓偽仙們長生不死,但若毀去,便再無仙界,再無仙人了,苦玄阻你一拳已是背了心,但不阻你又不甘隕落,請吧。”說完,苦玄讓出一條路。
薑尚怒發衝冠,動用大法力使出一招袖裏乾坤,意圖將宋師籠罩進去。
宋師隻眼睛一眯,看都沒看那籠罩而來的大袖,開口一喝:“滾!”大袖爆碎,薑尚臉色蒼白神色萎靡,跌下天門淪為謫仙。
“還有誰要阻我?”宋師麵色平靜掃視四周。
嬴政走到宋師身前,對著宋師微微點頭,轉身朝不老泉走去,竟是要開路不成?!
在宋師走到不老泉邊時,場間站著的,隻有苦玄、嬴政、宋師及袁知命、袁天罡師徒。
宋師一拳轟上不老泉,泉水爆開三千餘丈,但絲毫不減。
他眉頭一皺,又一拳轟出,尚未平靜的泉水再度爆開,但還是不減。
宋師抬腳便要跳下泉中,嬴政苦玄趕緊攔下:“不可。”
“為何?”宋師問。
“不知為何,我等從不敢入泉。”嬴政說。
“我為何無感?”宋師問。
“或許隻有他們不敢,因為有些東西害怕,害怕他們知道泉裏有東西,是什麼東西呢?”袁知命老神在在,抬頭仰望。
苦玄思索一下,放開了手。
嬴政也不再堅持。
宋師心中有感,看了一眼袁天罡懷中的孩子,縱躍而下。
一瞬間,萬般情緒千種感慨直衝心頭,宋師一聲低喝驅散身遭泉水,頓時心中一清,心想果然是凡人生氣所化!
他四下顧盼,“命運”交織如亂麻,望不見兩端。
宋師緩慢地在泉中遊動,試圖找到被藏在不老泉中的東西。
一株蓮花隨著水流輕輕搖曳,宋師停下身形,仔細端詳,那在仙界之中已經看不見的“命運”絲線皆彙聚於此,莫非所謂命運石,是這蓮花?
宋師一拳轟了上去,輕柔蓮花隨泉水流動而搖曳,宋師皺眉,又一拳轟出。
紋絲未動。
宋師欲拔起蓮花,可宛若要舉起整個人間,如此沉重!
“一線一人一生命,整個人間命運皆聚於此,自然是拔不動的。”袁知命出現在他身後,看著蓮花。
宋師伸出手指,緩緩滑動,隻是手指顫抖,似乎阻力奇大。
最後一根“命運”斷裂,蓮花凋零,泉水開始減少,蓮蓬之上,一顆透明的蓮子暴露在外。
宋師袁知命對視一眼。
泉邊,嬴政苦玄麵色大變,一口鮮血噴出,麵如金紙。
宋師從幾近幹涸的不老泉中跳出,伸出手掌,透明蓮子遍布裂痕幾近破碎。
“這該是命運石了罷?”宋師問。
“該是了。”嬴政說。
得到確認,宋師全身法力湧動,握緊命運石,意圖摧毀。
苦玄突然開口道:“且慢!”
宋師疑惑。
“終歸是死,我便予人間一份功德造化。”說罷,苦玄仙體自燃,化為一枚七彩舍利,落下天門。
天門之下,滅世般的災難已經持續三天之久,暴雨當真如瀑布一般三天不歇,雷霆千道齊下,大地震顫,無數火山同時噴發,整個人間大陸被暴漲的海平麵淹沒接近七成,死傷無數。
絕望的百姓們隻得望天哭喊,向山頂、高處奔逃,可雨勢太大,誰也不知下一秒會不會遇上泥石流。
陡然間,天門大開,一道七彩霞光宛如大日光輝灑滿人間,無人知的浮屠山上,五百點金光破土而出,眾星捧月般圍繞七彩舍利。
凡人們,包括那些以仙家為目標拚命修煉的道人們皆滿臉淚水,跪地叩拜,大喊蒼天有眼,仙人來救了!
那五百金色舍利各自散開,以天門前七彩舍利為頂,地為底,化作一座支撐天地的浮屠塔,無數道雷霆仿佛受到牽引,齊齊轟上浮屠塔,塔身震動,響聲震徹人間,搖搖欲墜。
嬴政輕聲歎息:“如何說都是我的天下,我且去助他。”說著,飛身下界,立於浮屠塔尖,龍袍一揮,擋下三千雷霆,搖身化為金龍,盤於浮屠塔身,本搖搖欲墜的浮屠塔頓時安穩,人間災劫平息。
宋師捏碎透明蓮子樣的命運石,看著狼藉的仙界,偽仙們在一瞬間倒地,像突發重病倒地不起的老人。
“世間再無仙人了。”宋師幽幽一歎。
下界災劫也不知要持續多久,宋師轉過頭去,看向袁天罡的位置,卻發現空無一人,袁知命也不見了蹤影。
“果然不是他。”一道聲音突然從宋師身後傳來,宋師心中一驚,轉頭看到一個人,看不清的人。
不論身材長相盡皆看不清,甚至不知是男是女。
“你是誰?”宋師問。
“啊,我是誰,好問題。”那人說,“我是……袁知命的父親。”
“哦?倒是從未聽他提起過他的父親。”宋師眉毛一挑,饒有興趣。
“沒聽過是正常的,說了誰信呢?”那人說。
“為何不信?”宋師問。
“我說他沒有母親你信嗎?”那人問。
宋師心中一緊,不知如何答。
“不知多久之前,我便走到了如今高度,每日看著那些蟲子一樣的人啊,重複著了無生趣的生活,後來出了一些事情。”那人似乎有些喜悅,“我就上來做了和你同樣的事情,那次我毀了天門,想讓世間不再有仙,可後來我又把這門開出來了,對就是現在這樣。”那人麵向破碎卻再無法複原的天門說。
宋師心中如遭重錘,心中震撼。
“聽聽我的故事?”那人問。
宋師點頭。
……
他不知自己生而何處,隻與山間野獸共生共存,飲朝露,食野果,與猴子嬉戲,同老虎追逐,有一隻黃色小鳥緊隨其後,形影不離。
不知多少年,可他白白淨淨,纖塵不染。
某日,一個小女孩出現在山林中,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人類,他從不知世間還有另一個和他這樣像的生物。
他親近地靠上去,送給小女孩一大捧甘甜的野果,那女孩卻咿呀咿呀一大堆他聽不懂的東西,後來,女孩把他帶出了山林。
他驚奇地發現還有許多他的同類,他撲上一個人的身上,卻被推開。
他不知為什麼,山間的猴子們便是這樣跟他示好,他並不反感,可這些他的同類似乎不喜歡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