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南不可至之地真凰現世引得人間掀起滔天波瀾,無數修行者奔赴南海,欲一睹真凰風姿。
摘星觀乃諸多道觀中實力屬頂尖的一批,奔赴南海自然是少不得的。
誰知,未曾一睹真凰風采,卻帶回一個愚愚笨笨的孩子,還搶了本隻有兩個的觀主親傳弟子的名額。
小道士們自是不服,便一同去找那觀主要一說法。
觀主似是早已料到會如此,並未驚訝,隻說:“緣之一字,不可明不可名。”
小道士們灰著臉離去。
角落處,一個長相清秀的孩子探出頭來問:“師傅,師兄們莫不是討厭楚悠?”
摘星觀主笑著,伸出手指點指一下他的額頭,說:“怎會?師兄們隻覺你呆笨,不適合做為師的弟子,為師卻不以為然。”
“可是楚悠確實呆笨。”孩子委屈地低下頭,兩根手指在身前點著。
“悠兒,人間有一詞彙,叫大智若愚。”摘星觀主示意楚悠到麵前坐下,“意思是,有大智慧的人,表麵看上去好像很愚笨,但他才智出眾,不顯露出來。”
“可是悠兒沒有大智慧,悠兒是真的愚笨。”楚悠撅著小嘴,不開心地說。
“悠兒不笨,隻是時候未到。”摘星觀主摸著他的頭笑著說,“你去再抄上幾遍玄天篇,總會看懂的。”
看著楚悠離去的背影,摘星觀主輕輕一歎,這孩子天資愚笨,光說那入門的玄天篇,摘星觀主已專門為他講解不下十遍,可依然懵懵懂懂。若平常時,別說他這摘星觀主,便是江湖小道也不願收這弟子,可這孩子著實可憐。
南海尋訪無果歸來時,見他獨自在岸邊,茫然望海,摘星觀主心生疑惑便去詢問,可誰知這孩子一問三不知,怕是真凰現世之時氣機磅礴,孩子父母自抵之不住,故去了。這孩子受了波及忘了許多的事情。於是就帶他回了摘星觀,又給了他“楚悠”這個名字,還收為親傳弟子。
說到親傳弟子,摘星觀主本想收他回來做個普通弟子,讓他不至餓死凍死,可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冒出收他親傳的想法。
佛、道兩家皆在意“緣”之一字,且認為萬事皆有緣由,此等想法絕非偶然,便真的收他做了親傳弟子。
可如今一月過去,卻並未見這孩子有任何過人之處,甚至處處短於外人。
苦笑搖頭,心覺此子非常。卻又覺自欺欺人。
楚悠回房路上,聽聞路旁林中有銳器破風聲,心想該是有人練劍,可為何不去劍館?
於是他悄悄地靠了過去,真有一女子練劍!
女子十八九歲,身穿摘星道袍,手舞細劍,行雲流水,一頭紫發飄飛,觀其側顏,貌若天人!
女子一招微風過境剛剛起手,卻突然強行止住身形,轉身一招望天狼,直刺身旁不遠處的樹林。
楚悠見那漂亮姐姐三尺青鋒竟直奔自己麵門,頓時驚得小臉煞白,“媽呀”一聲癱坐在地,不斷後退卻撞到樹上,退無可退。
那三尺細劍卻直直地擦著楚悠的臉,削斷了他的一縷細發,插在樹幹中。
女子美若天仙,表情冰冷如千年玄冰:“你做什麼?”
雖說是問句,語氣卻沒有什麼音調起伏。
“我……我我……我路過!路過!”楚悠嘴角上翹,卻像哭一般難看。
“林中無路,從何而過?”冷麵仙女問。
“我……”楚悠無話可說,蔫了下去。
“嗯?”女子聲音終於有些音調,“觀主提前收的那親傳弟子是你不是?”
“對對對!我叫楚悠!”楚悠心覺事有轉機,不停地點頭。
“果然呆笨。”女子說完便收了劍轉身離去。
楚悠大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擦一擦額頭上的冷汗,便起身回到屋中開始抄玄天篇。
可才抄了幾遍,腦中竟浮現一女子冰冷麵容,剛剛發生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腦海。
想著想著,竟嘿嘿地笑了起來。
不知愣了多久,隻知太陽向西走了一大截,才突然回過神來,又開始抄玄天篇。
年輕道士們最近越來越興奮,就在不久前,觀主宣布要舉行摘星大典,年輕道士們皆可參加。
大典以比武形式進行,前三名將得到摘星觀觀主親自鍛造的道劍一柄,且有機會被觀主選為親傳弟子!
親傳,便意味著作為天下道教巨頭之一的摘星觀主將對你毫無保留地傳授道法,便意味著你在將來可能會成為下一個道教巨頭,同時,更將有機會繼承這摘星觀主的名頭,揚名世間。
道士們怎會不拚了命地修煉?哪怕臨時抱佛腳,也要卯足一股勁,拚上一拚。
楚悠做完當日課業後,無事可做,慢悠悠地走在道觀中的小路上,幾個師兄匆匆從他身旁走過,隻向他點頭致意,並未停留。
楚悠不知所以,也沒在意,低下頭數著自己踩過多少鵝卵石,跨過幾塊青石。
突然感覺前方有些嘈雜,抬頭望去,見一群師兄師姐聚在一起,指指點點,有的竊竊私語捂嘴偷笑,有的皺眉不悅怒視前方。
楚悠奮力擠進人群,看見場中一位師兄衣衫破爛,嘴角溢血,驚恐地看著麵前的女子。
女子手持三尺細劍,麵色慍怒,細劍頂在倒地師兄的喉嚨處。
“最後一遍,看了沒有?”女子語氣冰冷,竟透出些許殺意。
“沒有!”小道士斬釘截鐵,表情因疼痛顯得扭曲。
冷麵女子不再說話,殺氣暴漲,隻見細劍之上,一層劍氣泛起,寒氣逼人,女子手腕一轉,細劍便直刺那道士的喉嚨。
“看了!”小道士突然叫道,“我看了!”
聽聞此言,周圍頓時罵聲一片。女子眉頭一皺,手腕一翻,收劍欺身,劍柄狠狠地砸在道士的鎖骨上,一聲細微的“哢擦”聲傳出,道士哀嚎著倒地,鎖骨定是碎了。
幾個一臉怒容的道士從人群中走出,架起吃痛倒地的道士,向女子說:“師妹不必為此等登徒子動氣,我等這就把他押去摘星殿,請觀主處置。”說著,便拎著這人的衣領,拖著走了。
摘星殿中,觀主盤坐在主位,幾位長老坐在下手位,殿中一個道士癱倒在地上,周圍幾人恭敬站立。
摘星觀主開口問:“青凡,雪漪所說可屬實?”
因疼痛而臉色煞白虛弱不堪的青凡有氣無力地說:“是。”
摘星觀主眉頭一皺,低聲喝道:“我摘星道觀名揚天下,怎會收進你這等登徒子!”
“弟子色迷心竅,自知罪無可恕,甘請觀主責罰。”青凡聲音虛弱,連認錯都感覺有些敷衍。
“雪漪,你說當如何?”摘星觀主不再看這令摘星觀名號蒙羞的青凡,轉而去問似乎下生起就一直冷著臉的雪漪。
“挖去眼珠,廢掉修為,逐出觀門。”雪漪說。
雪漪此言一出,本就臉色煞白的青凡一下慌了神,也不顧劇痛,幾下爬到雪漪腳下,伸手抱住雪漪的腳腕,連連說:“師妹師妹!我青凡色迷心竅罪該萬死,可畢竟同門一場,你不能如此絕情。要不,要不你給我個痛快,殺了我罷!”
雪漪看都不看那偷看她洗澡的登徒子,眼神冰冷,腳腕一震,那青凡便拖著地飛了出去,撞在大殿門口的石柱上不省人事。
“雖說我有旁觀者言輕之嫌,但確是有些過了。”摘星觀主歎息一聲說。
“那觀主說當如何?”雪漪連跟觀主說話語氣都那般冰冷。
觀主剛欲說話,一眼瞥到在大殿外探頭探腦的楚悠,便改了主意,開口道:“悠兒覺得當如何?”
眾人疑惑,齊齊向殿門口望去,那觀主一月前破格提前收的親傳弟子一臉尷尬,摸著頭走到大殿內,衝著冷著臉的雪漪呲牙一笑,然後轉過頭對摘星觀主行禮,尷尬地說:“弟子還以為藏得好哩!”
殿中眾人心覺好笑,卻不敢真的笑出聲來,憋得肩頭顫動,又有個別長老心中歎息。
觀主怎收了這麼個呆笨孩子做親傳,就不怕誤了摘星觀嗎?
好在摘星觀主卻對這些事並不在意,笑著說:“有待提高。”
殿中人再也不用憋笑,全都笑出聲來,唯獨那雪漪麵無表情。
“你覺得此事當如何處理?”摘星觀主問。
楚悠摸著下巴“嗯”了半晌,然後轉頭問雪漪:“師姐你想要什麼呀?”
“我想要挖了他眼珠子,廢了他的修為,把他逐出觀去。”雪漪寒氣逼人地說。
“逐出觀去那是挺好。”楚悠呲著牙說,“但是師弟認為,看過了就是看過了,挖了眼珠子也還是看過了,所以讓他不再出現便好。”
雪漪眼珠一轉,盯上了楚悠,後者頓時汗毛倒豎,猜這位冷麵師姐肯定是不高興了,趕緊低下頭去想補救措施。
摘星觀主看著場間,不言不語。
楚悠終於抬起頭,問雪漪:“師姐可想去藏書樓?”
什麼?!
此言一出,殿內幾名長老幾欲拍案而起,實在荒唐!
雪漪也愣在原地,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楚悠:“想是想。”
楚悠心裏一鬆,轉頭看向師傅。
摘星觀主閉眼皺眉似是在思考,卻有一長老站起抱拳說:“觀主不可!”
有這位長老引頭,又有幾位長老站起說:“觀主不可。”
楚悠看著場間,疑惑不解,為何不可?於是開口說:“師傅,藏書樓每日隻有徒兒自己,寂寞得很,況且那麼多道典,隻有徒兒自己看豈不是浪費了?”
幾位長老轉眼怒視楚悠:“藏書樓重地,豈是你說進便能進?”
“好了。”摘星觀主眉頭舒展,眼睛睜開,打斷長老的話,“且先把青凡廢掉修為逐出觀去,青月長老,你去?”
青月長老自入殿起,便眉頭不展,臉色陰沉,那青凡便是受他管轄的弟子,竟出這等荒唐事,幸好雪凝長老外出,不然非是要鬧起來不可。
他站起身來,一道法力裹著昏迷不醒的青凡便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