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仙(1 / 3)

人生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挺拔的孩子們會漸漸地低頭、弓背、屈膝、彎腰、蹲下,當最後一根稻草的壓力到來時,要麼站起來如釋重負且孑然一身,或者趴倒在地掙紮著試圖再度爬起。

人們都不願被壓垮,所以都拚了命地用盡各種手段向高處爬,即使疲憊也不願停下,縱然筋疲力盡,那也要扔掉身上的包袱、衣服、一切可以扔掉的東西,當站在所能站的最高處時,人們一絲不掛、孑然一身。

宋知命曾經對父親所說的這些話深信不疑,但現在他卻第一次質疑父親,因為即使扔掉了所有身上的東西減輕的負擔也不足以讓他爬到懸崖上麵。

宋知命是宋家堡普通的一家農民的孩子,已經十二歲的他不如其他孩子聰明,甚至可以說很是愚笨,連七八歲的孩子都可以蒙到他,這讓他的父母頭疼不已卻讓同村的孩子們找到了樂子。

本身宋家堡就是一座偏僻的小村子,土地又不是很肥沃,全家一年收入也就十幾兩銀子,堪堪果腹,至於玩具零食想都別想,於是孩子們最大的樂子就是進山找野果子吃和逗弄宋知命。

孩子們本身天性純良加上父母親的教導倒是令他們不願意欺負宋知命,相反所有的孩子都願意帶著他玩,每次摘到果子都先分宋知命幾顆,看著他開心地露出一嘴小白牙,孩子們也開心的很。

這一天,宋家堡的孩子們又一次去山裏“掃蕩”,他們先是找了些果子吃,又運氣奇好地發現一片野菜,於是理所當然的清理一空。

當孩子們興奮於晚上終於可以加餐的時候,突然看見一隻好漂亮的鳥兒,彩色的,小小的可愛極了。

於是他們開始追它,想著這麼點的小鳥應該飛不快的,沒想到追了它這麼久竟然還是沒有停一下的意思,而且眼看著到了懸崖邊上,於是領頭的孩子就放緩了速度想著追不上就不追了,誰知宋知命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嗖”地一聲從他身邊躥了過去,孩子們開口喊他的名字,誰知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小鳥,像是根本沒聽見他們的聲音。

終於,宋知命掉下了懸崖。

孩子們驚恐地跑過去查看,幸好,有一個石台,上麵還有幾個斷掉的樹枝,宋知命就掉在石台上麵,應該是摔不死的,但是傷筋動骨是跑不了了。

宋知命睜開眼睛,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在這裏,但首先要做的肯定是爬上去。

往上一看,至少有十米高!

於是他開始往上爬。

父親說過,身上越輕爬得就越高,於是他扔掉了裝在身上的野果野菜,脫掉了被樹枝刮破的麻布衣。

可這並不足以讓他爬上去,當他筋疲力盡的時候,抬頭一看還有接近一半的高度,可是他又沒了力氣也下不去,手臂開始發酸,疼了起來,他漸漸地撐不住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掉下去的,但是他知道如果從這個高度掉下去的話,肯定要摔慘了,肯定會很疼。

這時,他看到了一隻彩色的小鳥......

當孩子們帶著大人回來的時候發現宋知命正躺在懸崖邊上,宋知命父母連忙上去查看,竟是睡著了。

一些孩子的父母直接一巴掌拍到自家孩子的頭上,說小孩子說話就是不靠譜,那麼高的懸崖小孩子怎麼爬得上來,然後轉過頭對宋大福笑著說孩子沒事就好。

宋知命被一縷強光晃開了眼睛,他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他跳下地,穿了鞋就跑了出去。

宋大福已經去了田裏幹活,而宋知命的母親楊秀花擔心宋知命所以沒有去田裏,而是在家中院裏做一些女紅。

據村裏的郎中說,宋知命的身體毫無異樣,但是到現在已經睡了三天,所以楊秀花的心裏有些焦躁,手裏的針線活也顯得粗糙。

這時,“吱”的一聲從近處傳來,這是破舊的木門的開門聲,楊秀花聽見這個聲音,一激動,手一抖,剛穿過繡布一半的針就紮到了手上,疼得她哎呀一聲。

“娘!”宋知命連忙跑了上去,為楊秀花查看傷口。

楊秀花看著兒子,不知為何感覺他變得伶俐了一些,她摸著兒子的頭笑著說:“沒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宋大福正在田裏除雜草,但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險些拔掉一棵稻苗。

雖然村裏郎中說兒子身體毫無異樣,但是已經睡了三天卻還是不見醒轉,是不是需要找一個道士幫忙驅驅邪?

似是老天聽見宋大福心中所想,似是那遠處的道士聽見了宋大福的心意,直奔著宋大福走來。

宋大福彎腰除草,並且心不在焉所以根本沒有注意這個道士,直到道士叫了他一聲。

“閣下可有煩心事?”道士的聲音很溫暖,很年輕。

“嗯?”宋大福抬頭一看,一個年輕道士不知何時站在這裏,肩上還站著一個彩色的小鳥,他站起身點頭致意笑著說:“道長,實不相瞞,我……吾兒已經昏迷三天了,可是村裏的郎中卻說他毫無異樣,真的是很焦慮啊。”宋大福盡力地讓自己顯得斯文一些,可臉上的泥和著汗水,卻絲毫不給麵子。

“閣下怕貴公子汙穢沾身?”道士問。

“唉!我們宋家堡很是偏僻距離縣城也很遠,想要請先生幫忙看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如果再有幾天還不醒的話,我就去一趟縣城,請個先生來看一看。”宋大福有些無奈,想著如果去請道士肯定又是好幾兩銀子。

“不必,貧道隨閣下回去看看便是,不要銀子,但是飯還是要管的。”年輕道士笑著說。

宋大福心裏一喜,卻也犯嘀咕,看起來如此不凡的道士為什麼要幫我?但很快也就不想了,因為這種排麵的道士如果去縣城請的話,沒有十幾兩銀子是請不到的,既然這位願意無償幫忙,他宋大福自然一萬個願意。

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宋大福有些呆,坐在院裏的宋知命眼睛通亮地看著宋大福,這對父子就大眼瞪小眼得對視著。

“看什麼看,看傻了?兒子好容易醒過來了,你還在這傻看著!”楊秀花端著一大盤白麵饅頭從灶房出來,語氣不善但難掩喜悅,而後餘光一瞥,看見一位肩上站著個彩色小鳥的道士,心想肯定是宋大福從縣城請來的,這種道士沒有十幾兩銀子肯定請不到的,這個不懂過日子的男人!

雖說心裏嘀咕但是臉上還是笑意盈盈:“喲,道長快請進!”

宋大福也終於回過神來,連忙把道士往院子裏引。

年輕道士微笑點頭,走到院中石桌前、宋知命的對麵坐下。

宋知命雖然沒見過真的道士,但是家裏有一個袁知命袁神仙的塑像,用來祭拜祈福的,和麵前這個人穿得很像,所以他想應該是真的道士。

不過這些他都不在意,他隻覺得這位道長肩上的小鳥好漂亮,而且好像在哪見過。

宋知命揪下一塊饅頭,探著身子送到小鳥麵前,道士麵不改色還是那般溫和的微笑。

宋大福一把抓住宋知命的褲帶把他拉回到石凳上說:“我怎麼教你的!無理!”又轉過頭對年輕道士訕笑著說:“家教不嚴家教不嚴,請道長見諒了。”

年輕道士揪下一塊饅頭,送到肩上彩色小鳥的嘴邊,輕輕地說了一句無妨。

宋大福鬆了一口氣,但是那小鳥卻像是突然興奮了起來,一口吃掉道人手裏的饅頭,就直奔著宋知命飛了過去,又搶下剛剛被宋知命收回的饅頭塊,然後落在宋知命的肩上,用頭蹭著他的耳朵,還發出“嘰嘰嘰嘰”的動聽的聲音。

宋知命開心得很,又揪了一塊饅頭,送到小鳥麵前。

這頓飯宋知命吃得很開心,但他的父母卻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按理說那道士養的東西,肯定是有很大靈性的,怎麼會如此親熱自家愚笨的孩子。

但親熱總歸是好的,看道士的樣子起碼也並不反感。

宋大福擔憂地看了看遠處正追著彩色小鳥到處亂跑的宋知命,然後轉頭對著道士說:“道長,你看我兒……”

“無妨。”年輕道士說,他一直笑著,一直看著宋知命笑,“並無汙穢,也無災邪,昏迷三日許是時候到了。”

“時候?什麼時候?”楊秀花疑惑地問。

“實不相瞞,貧道於三日前察覺天地氣運紊亂,又在一瞬間重新聚合於此方位,感覺會有一位天地梁柱出世,所以貧道是來碰碰運氣,找找緣分。”年輕道士說。

他當然是亂說的。

宋大福夫婦沒有讀過一天的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更別指望他們明白氣運緣分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但是“天地梁柱”這個詞他們還是能理解一些的。

總之就是前途一片光明。

“那道長所說的緣分……”宋大福抱有一絲期待,試探著問。

“貧道既跟著先生來了,自然就是緣分。”道士說。

“道長是說,我兒知命是道長要找的……緣分?”宋大福眼睛一亮。

“正是。”年輕道士一揮手,正玩的興奮的小鳥突然頓了下,有些不情願的飛回他的肩膀,宋知命也跟著跑回來。

“你叫宋知命?”道士問。

“嗯。”宋知命點頭。

“嗬嗬,真土。”道士笑出了聲,“換個名字吧?”

宋大福有些赧然,悄悄地在桌下搓了搓手。

“不土!宋知命是我爹給我取的,我很喜歡這個名字,而且,你知道袁知命袁神仙嗎?”宋知命抬著頭挺著胸脯,一臉豪氣幹雲。

“袁知命我知道,袁神仙是哪位?”道士笑吟吟地問。

“袁知命就是袁神仙!我爹說那是天下最厲害的人!他想讓我也最厲害,所以讓我叫宋知命。”宋知命大聲地說,不知哪裏來的豪氣。

“好,那就不改,我問你。”道士嘴角放了下來,一臉嚴肅,“想不想變成比袁知命還要厲害的人?”

“比袁神仙還厲害?!”宋知命長大了嘴,一臉驚訝。

就連宋大福也暗自腹誹,這個道士有些吹過頭了吧?

“修道講的就是一個中正平和,吹牛是萬萬不會的。”道士笑著說,不知是對宋知命還是宋大福說的。

“不用不用,和袁神仙一樣厲害就行了!”宋知命連連擺手,逗得道士又笑了起來。

“你可願意拜我為師?”道士問。

“你很厲害嗎?”宋知命歪著頭問。

宋大福楊秀花夫婦坐在一旁捂著臉不想說話,心想你這傻孩子怎麼這樣不知輕重。

“嗯。”道士認真的點頭。

“多厲害?”宋知命又問。

“嗯……”年輕道士皺了皺眉,思索了一下,然後袖口一揮,石桌上的白麵饅頭瞬間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保守估計最少一千兩!

宋大福和楊秀花張大了嘴巴目光呆滯地看著桌上饅頭變成的銀子。

“別人收徒都是收拜師禮的,貧道今日先送你一份禮,你可願做我徒兒?”年輕道士微笑著問。

宋知命瞪著眼睛張著嘴,看著一桌白花花的銀子,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子,可能村裏最有錢的村長家也沒有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