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堂,流遠不免調侃流軒道:“二哥何以自欺欺人起來,在場明眼人皆可看出那郡侯之女壓根不想踏進這深宮後院,二哥隻因她穿了一身水綠色的裙擺便要將她留在身側?要我說,二哥,你與其這般,倒不如管製衣坊直接要上一套水綠色衣裳,擺在自己府裏來的省心。”
流軒輕蔑地瞥了眼他,冷聲道:“我可趕不上你鬼點子多,但也不至於離了青山沒柴燒,你有空在這兒取笑我,倒不如先看好你自己的小命兒。”
說罷,幾欲抬步先行。
“二哥難道想叫玉兒一進宮便瞧見你拿來替代她的胭脂俗粉嗎?你究竟將她當是什麼了?”流遠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朝流軒低吼出聲。
“借你吉言,若她肯來,休了這後宮,負了天下眾人又有何妨?可你也看到了,她根本連露麵都不肯。”流軒心中說不出的苦澀,他不想再丟棄自己的尊嚴,去假想若此生喬染玉都不肯來到他的身邊,他又該如何自處?
“可你如今所為隻會讓你的願望更加落空罷了,隻希望你不要成為下一個我,再傷了她,負了她,讓她無人可托!”流遠說得情緒激昂,紅了眼眶。
“不會。”流軒果斷而肯定道。
流遠對著他有些使不上力氣,怎奈自己心中已是疼痛酸澀不已,無可奈何,也實在無心再與他分辨什麼,徑直越過他拂袖而去。
流軒看著他苦悶氣惱,漸漸遠去的身影,良久沉思。
三弟,這世上或許沒有人能比你懂她,但至少,我可以比你更明了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我不知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我已然不知自己接下來究竟需要做什麼,如何借助妻妾籠絡朝臣,如何拉幫結派對抗流錦,他通通都想不明白,也不願意去想個明白,他想要的,便隻是讓那丫頭陪在自己身邊罷了。
東方流軒,為了那個整日要你擔驚受怕,要你出醜尷尬的小丫頭,真的讓你變得瘋癲癡狂了吧?
身在帝王之家,身為一國儲君,有了心愛在意之人,便是有了一根隨時可以被人拿捏得軟肋,讓你疼痛,你便快活不得。
這些他都知道,他都明白,可他隻想放縱自己一回,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天昏地暗,他也想痛痛快快地活上一次,不背負這天下眾生,不關心這皇室傳承,隻追求自己想要的,隻守護自己關懷的,足矣,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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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兒的,喬染玉便聽見冷清靈風風火火地呼喊聲由遠及近,不由輕笑她這般年紀了,還是這樣不知收斂鋒芒,任這世間萬把刀鋒直戳,她仍我行我素,無懼無畏。
她原本以為,這風風火火的性子是她用以掩蓋自己內心純良,本性溫柔的幌子,如今看來,許是這樣的幌子披在身上的時間太久,騙過了眾人耳目,也騙了自己的認知,竟難以再回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