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取下絹布,輕輕吹幹,手裏捧著便往正院去了。
正院裏,下人們皆是規規矩矩,一身素縞地站著,氣氛略有凝重。
喬染玉走到院門口,方才見到身著一身墨袍的男子正襟危坐與高堂之上,夾雜幾根花發的發絲高高束起,規整的一起不亂,手裏端著一盞青花茶盞,拇指間套著一枚碧玉扳指,身形頎長,氣場威嚴,神色間卻是透露著掩蓋不住的憔悴。
喬子良見喬染玉不懂規矩的進來,忙起身恭敬道:“小女不懂規矩,冒犯天威,還請皇上贖罪”。
武帝抬眼瞧見了立在門口的喬染玉,看她一臉溫婉可人,沉魚落雁的容貌,頓時心生愛憐,衝喬子良擺手,沉聲道:“這本不怪她,她往日並未曾見過朕,自是有情可原,喬卿不必介懷”。
隨後,又衝喬染玉招招手,示意她走上前去,喬染玉此時自然看出眼前這位便是當今皇上,於是趕忙進屋盈盈行禮道:“玉兒拜見皇上”。
武帝扶她起來,看見她手裏的白絹,指著問道:“這是何物?”
喬染玉卻是犯了難,給了武帝,若是有不妥之處,會給家裏帶來不幸。若是不給,這可是當今聖上,又豈有不給的道理?
喬染玉心裏發苦,麵上卻依舊安之若素,微微服身,娓娓道:“回皇上,玉兒今日在房中習畫,最終題字落筆時,怕觸犯了忌諱,平日裏是有師傅在一旁提點的,如今正職國喪,玉兒不便將師傅請來,便想讓父親幫玉兒審視一二。不想皇帝伯伯也在府中,是玉兒冒失了。”
“玉兒,不得造次。”喬子良聽見喬染玉叫了武帝一聲皇帝伯伯,被唬了一跳,臉色都白了,急忙嗬斥道。
雖是他與皇帝年少時有些交情,若是尋常人家叫伯伯也是理所應當,可皇上畢竟是皇上,怎是可以隨意攀附親戚的?
皇帝顯然對喬染玉的話語十分受用,臉色微微溫和,沒有理會喬子良的驚悸,卻是一把撈過喬染玉,柔聲問道:“哦?是何畫作?讓皇伯伯幫你斟酌一二可好?”
喬染玉見自己方才避重就輕的解釋未被武帝追問,一聲皇帝伯伯討好了武帝,也便稍稍放鬆下來,微微莞爾,側頭奶聲道:“那可不行,若是真有忌諱,玉兒都來不及改,便被捉了個正著,豈非羊入虎口,自投羅網了?除非皇伯伯先答應玉兒,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責怪玉兒,玉兒才能拿給皇伯伯看”。
喬子良在一旁聽著隻覺得背後冷汗直冒,險些站立不穩,栽倒過去,忙扶住椅背,才穩住了身形。
聽聽,聽聽,自己的寶貝女兒都說了些什麼,都怪自己平日裏太寵溺了她,怕是因著她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是要將整個喬府都葬進去了。
卻見武帝刮了刮喬染玉的鼻尖,失笑道:“真是人小鬼大,朕答應你便是”。
喬染玉見武帝答應了,趁機說到“皇上可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哦”。
這才攤開手,將緊緊握在手心裏的絹布承給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