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母親將嬰兒從右乳房移開時,嬰兒哭了,但在一瞬間他馬上又從左乳房找到了安撫。
96
當我從這裏離去時,我要送上一句臨別贈言:凡是不可超越的都是我所見到的。
我曾經嚐過藏在蓮花裏的蜜,但這蓮花是綻放在光明的海洋上的,如此我便得到了祝福——叫此話作為我的臨別贈言吧。
在這上演著千姿百態眾生相的舞台上,我一度在這上麵演過我的戲,也便在這上麵看到了無形的他。
我的周身及四肢因他的觸摸而顫抖,而他則是芸芸眾生無法接觸的;故而倘若結局來到了此處,那便由它來——以此作為我臨別的話語吧。
97
在我和你玩遊戲時,我從未打聽你的姓名,我不知道害羞也不知道懼怕,我的生活是喜笑顏開的。
每天天剛亮你便將我從睡夢中喊醒,似我要好的同伴一般帶著我奔跑在林間空地中間。在那段時光裏我從未留意你唱給我的歌曲的含義。
我隻不過用我的嗓音合上你曲調的節拍,我的心按著這個節拍而起舞。
此刻,已過了遊戲的時間。我突然麵對的此種景象說明了什麼?世界垂下眼簾俯視著你的身影,和它沉默無聲的滿天繁星懷著敬畏屹立著。
98
我要用所謂的戰利品,用自己失敗的花環,來裝飾你。我絕無力量逃脫被征服的命運。
我真的明白會使我陷入絕境的是自己的驕傲,我的生命在極難忍受的痛苦之中會掙脫鐐銬,我空虛的心也會如一株空心的蘆葦嗚咽地唱出哀歌,石頭必將在淚水中溶解。
我真的明白這枝蓮花那一百片花瓣決不會一直隻閉不開,它那藏蜜的秘密定會大白於天下。
蔚藍的天空必會有一隻眼睛俯視著我,無聲地傳喚我。沒有需要我做的什麼事了,真的,什麼也沒有!我將接受徹底的死亡——在你的腳下。
99
當我交出船舵時,我明白已經到了由你來掌舵的時間。該做的事情絕不能馬虎。試圖作什麼抗爭是無益的。那麼就請挪開你的雙手,老老實實地承認你的失敗吧,我的心。你要明白你如此四平八穩地坐在為你安排的座位上,是你交了好運。
我的這些燈盞一遇微風就會被吹熄,而我想去重新點亮它們時,又總是將其它的事情都忘光了。
然而此次我不那麼傻了,我隻是在黑暗裏等待,將我的席子鋪在地板上,我的主,無論何時,隻要你願意,請隨時靜靜地光臨,在此處就座。
100
我潛入光怪陸離的海洋深處,期翼能撈到幾顆那無形的完美的珍珠。
我不再駕著自己這條曆盡滄桑的小船遊蕩在海港之間。我癡迷在海浪上顛簸的日子早已成為翻過去的日曆。
而此刻我渴望馬上死去,闖進那不死之國。我將攜著自己這架生命的豎琴,從無底的深淵邁進正響著無聲琴弦發出的無聲的音樂的演出廳。我要將我的豎琴調諧到永恒的曲調上,爾後,等它哭出最後的一聲,我就將我無聲的豎琴放在無聲的腳下。
101
我的一生一直以自己的歌來尋覓你。正是這一堆歌曲領著我千家萬戶地尋覓,也同它們一道感受我身邊的全部,細察和體驗我的世界。
是它們教我吸取生活帶給我的所有教訓;它們為我指點秘密的捷徑;將許多顆在我內心的地平線上的星星活生生地帶到我的眼前。
它們整天引導我去懂得什麼是快樂和痛苦,然而到了黃昏,到了我旅行列車的終點站後,它們又會將我領到哪座宮殿的大門口呢?
102
我在人堆兒中揚言說我認識你。他們在我全部的拙作中翻了你的畫像。他們好奇地問我,“他是誰?”拿不準該如何回答他們。隻說,“說實在,我說不清楚。”他們指責我,輕蔑地離去了。而你則微笑著坐在旁邊。
我將你的故事編成最後幾首歌曲。秘密卻從我的心裏泄露了出來。他們走近問我,“說出你這一切含意。”我弄不清該如何作答。便說,“啊,誰知道它們想知道什麼!”他們笑了,帶著極度的輕蔑離去了。而你則微笑著坐在旁邊。
103
我的上帝,當我朝你表達自己的敬意時,請準許我將自己的全部感官舒展開來,並在你的腳下體驗這個世界。
請叫我的整個心懷如帶雨的雲在尚未墜落的驟雨重壓之下低低懸在空中那樣,當我朝你表達敬意時躬身俯伏在你身邊。
請準許我將我所有歌曲各不相同的旋律彙聚成一條獨自的溪流,當我朝你表示敬意時,流向無比深情的大海。
請叫我的整個一生如懷著鄉戀的飛鶴夜以繼日飛回它們在叢林的窠巢似的,展翅飛翔到它永恒的家園去吧,在我向你表達敬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