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羽喜不自勝,三人便又惡罵了奸佞邪臣,共訴了救國的一片赤心,不在話下。小二把湯圓端上桌,韓千羽舉起酒碗,一股腦全倒在湯圓裏,楊啟簷笑道,“韓公子,你這是怎麼個吃法?”韓千羽把剩下的酒往喉嚨裏一倒,朗聲一笑,道:“醉湯圓啊!”梁寶山笑得直不起腰,讚道:“我就說韓老弟不是一般人,怎麼就那麼合我的脾性,我一定要……一定要敬你一碗,梁某一輩子再難見你這樣的爽利瀟灑之人。”韓千羽又陪他飲盡一碗。韓千羽毫無醉意,隻是梁、楊二人都喝上了頭,梁寶山神色漸淒楚,歎道:“醉湯圓雖然是天下極致美食,可卻沒有了團圓的人啊。”韓千羽聽他大言不慚的以“天下”二字誇口自己的吃法,對其脾性也甚合意,寬慰道:“梁兄,不瞞你說,在下的父母兄弟,全被金兵殺害了。我來臨安,便是想抵邪扶正,壯大朝中的北伐派。不過人間諸多不平事,如果在飲酒歡笑的時候也常掛在心上,豈不是活得太也憋屈。殺賊的時候殺賊,喝酒的時候喝酒,大丈夫雖逢逆境也要盡暢天懷。”梁寶山道:“韓老弟說得好啊。可是抵邪扶正,抵邪扶正,如今皇帝他……哎。”韓千羽見此處並無旁人,而梁寶山、楊啟簷絕非賊鼠之流,便對他二人笑道:“為嶽將軍平反及北伐之事,並非萬不可得。前日我以銅錢占卜,並一路而來的聽聞,覺皇子趙瑋乃剛正之人,於我等此二件心願上,或可相助。”楊啟簷道:“韓公子說的倒也不錯,你可已有去處了嗎?”韓千羽搖搖頭,“去時自有處落腳。”梁寶山看了楊啟簷一眼,道:“小韓相公,你自然是個胸懷敞亮的人,但臨安並不是個常人能落得住腳的地方。你非凡俗人,卻更不被臨安所容了。我為何這樣講,你去了便知曉。既然如此,不如讓老楊賣你個人情。楊家小子楊天燁對臨安城的黃潛丞相有救命之恩,如今在黃府上做了一個武官,楊家又是忠烈之後,我梁寶山雖然半生淪落飄零,卻也有祖上梁公的美名蔭佑,不如我和楊爺一同休書一封,再使天燁引薦,推舉你到黃丞相府上行走,何如?”韓千羽於此舉雖不甚願,但梁寶山、楊啟簷一片熱忱,終歸不好拂了他們的意,便稱謝恭領了。
夜色見深,韓千羽問道:“梁兄,楊兄,在下有一事不解。”梁寶山笑道:“小韓相公,有什麼不能講的,怎麼突然又忸怩起來了。”韓千羽正色道:“實不瞞二位,在下既是蜀山人士,便修行有術。柳家村外的那條河,為何泛著瘴氣,一片汙紅。”韓千羽一語問畢,楊、梁二人的臉色都變得陰沉,不再言語。這時店小二也開始轟人,道:“夜深了,三位且去了吧。”
梁、楊二人都邀韓千羽去家中住,韓千羽心中有事,極力拒絕了。村中一隊人出來放燈,好不熱鬧,韓千羽見他們元宵月夜不在家中團聚,卻成群結隊往村外走,打定主意要跟著去看看。韓千羽攔下兩個稚童,詢問他們村中的異事,多少年後,韓千羽思及此處都會覺得,是夜是時他途徑柳家村,必是三途河畔曼陀園中轉生石上鐫刻著的命定之事。
稚童戲言:“公子,你聽過東海的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