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辯兒不恨。”
劉辯向張角抱拳低頭,態度擺得很端正。
要知道,劉辯之前可是當皇帝的。
若不是張角派人將他從長安擄來,隻怕現在還在做他的少帝。
就算是袁紹等除掉董卓上位,也不太可能將這位先皇嫡長子給除掉,那樣會喪失大義名份。
“是不恨,還是不敢?”張角微笑著。
四周的空氣卻在此時驟然變冷。
劉辯臉上微微變色,但是,在張角的目光注視下,他依然咬牙道:“既不恨,亦不敢恨。”
不遠處的宿衛、影衛,宮中大臣,文武官員,悄然將視線投過來。
投到劉辯身上。
本是先皇嫡長子,但,現在隻能做階下囚了吧。
劉辯沒有做錯什麼,錯就錯在,他之前是被董卓扶立的天子。
如今,太平府要做的是改天換地,似劉辯這種“前朝”少帝,又豈能高高供起?
能讓他活下來,已經是張角少見的寬宏了。
午時的陽光,從天空灑落下來。
牆頭上一片光影斑駁。
有風帶著泥土的腥氣,從人臉上拂過,溫柔得好似情人的手。
張角微微眯起眼睛。
他實在太過年輕了,年輕到許多時候,都令人忽視這位太平道天師,已經是當世最有權勢的人。
張角可以隨便說話,但是底下的人,絕不能隨便去聽。
今日,天師會見劉辯與劉協兩位“前朝”王孫,
張角的態度,即為日後太平府的態度。
究竟隻是借漢天子的大義,做一個過渡,為日後太平府建立新朝做準備,還是真的要留下此二人?
現在,無數人的眼光都落在張角身上。
不同的態度,會決定不同的未來取向,路線,乃至國體,千萬人的福祉,億萬百姓的命運。
現在全在張角一念之間。
是行王道,還是霸道?
是行禪讓,還是如秦始皇兼並六國那般處置劉辯和劉協?
所有的懸念,疑問,此時即將迎來答案。
無數人的呼吸,都好似停滯了。
張角抬起了手。
那隻手,完美無瑕,好似美玉。
它抬起來。
也許下一刻,翻掌之間,便是毀天滅地的力量,將劉辯拍成肉泥。
然後,張角的手落下了,
落在了劉辯的肩膀上。
這隻手是那麼的輕柔,柔和的好似對親人的撫慰。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張角的手上。
然而,張角輕聲長歎:“辯兒,你既叫我一聲義父,我自不會虧待你,其實當九五至尊也沒什麼好的,那個位置,充滿太多的野心博弈,不是你能承擔的。”
“是……”
劉辯顫抖著應了一聲。
從他的眼眶中,熱淚奪眶而出。
淚眼模糊中,他恍然記起,那一年的這個時候,自己中毒躺在史子緲丹室的時候。
正是眼前這個男人,走到自己麵前,出手救下自己。
後來,又收自己為義子。
許多人都說,收皇子為義子,張角有不臣之心。
可那個時候,劉辯隻想活下去,僅此而已。
至於這位張角義父懷著什麼樣的想法,已經不是他所能知。
“義……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