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美滿喜樂(2 / 2)

她緩緩閉上眼睛,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她睡得極淺,夜裏醒來好幾回,五更的時候,便聽見有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外頭的天色還不明,她眯著眼睛看了看,才聽見桑茹輕聲說:“怎麼醒的那麼早?擇床麼?”

“習慣了,醒了就睡不著。”

“那便起來,我告訴你該幹什麼。”

等安歌洗漱完畢之後她才發現春杏早就不見了,床榻上的被子還疊的整整齊齊的,“春杏走的那麼早?”

桑茹笑著說:“她哪裏是起得早,她昨晚都沒回來睡。”

安歌這才想到昨晚春杏出去洗漱之後就沒瞧見她再回來,不過自己睡得早,還以為她是回來的。

“她偶爾在夫人房裏睡,夫人難眠,晚上要人服侍。”桑茹說。

早上吃了些薄粥和饅頭,安歌胃口不好,隻吃了幾口便放下了,“你現在不吃,一會兒餓得要你好受的。”

桑茹見她實在吃不下,也不勉強,帶她到後頭洗衣的地方,好幾大盆的衣服,已經有丫頭在洗了,見到她們便點頭打了個招呼,也沒多問安歌是誰,隻是自顧自的做事。

大部分是粗布衣,吸了水又沉又重,難洗的很,搓的手都通紅,疼的不得了。

桑茹做完了自己的事便也來幫她,她手腳麻利的很,兩個人一起事情做得快。

“你餓不餓?”桑茹問她。

安歌點點頭又搖搖頭。

“手疼不疼?”她又問、 安歌點點頭又搖搖頭。

桑茹啞然失笑,“先回房裏休息休息吧。”

其實安歌是餓了,不過餓的太久也就不餓了,她的手也是疼的,不過疼的太久也就沒知覺了。

她坐在床沿上,一雙通紅的手搭在腿上,桑茹抬起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指跟處的長了水泡不說,指尖也磨破了皮,“你是個傻子麼?怎麼好像在用命洗衣服一樣,你的手還要不要了?”

“衣服總得洗幹淨才好。”

“我見過的洗傷了手的不少,可是你的傷比她們還要重,你都不知道疼的麼?”

安歌的手原先就受過傷,後來阿力用草藥給醫治好了,外表看來與其他人別無二致,可實際上,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傷。

桑茹找來藥膏給她仔細包好,囑咐她自己要小心,不要碰水。

她坐在床沿怔怔出神,桑茹輕聲對她說:“我幫你去找柳大娘,看看能不能換個差事。”

“不必麻煩,習慣了就好。”

“人和人不一樣,不是習不習慣,有的人是天生的好命,苦一點的事都是做不得的,有的人要她做千金小姐也是渾身不舒服的,老天爺都是安排好的。”

安歌皺了皺眉說:“我哪裏是好命,就是太笨了。”

下午之後桑茹出去了一會兒,拿了幾個饅頭回來,掰碎了喂給安歌吃,大約真是餓得沒了知覺,才吃了幾口又覺得惡心,隨即又不吃了。

這時柳大娘進門看她,翻看她裹的像粽子一樣的手說:“別說我不照顧你,花園裏正好缺一個會照料花草的,福叔一個人忙不過來。”

桑茹聽了拍手說好,“果然是那人錢財與人消災。”

柳大娘白了她一眼說:“同春杏住久了嘴巴再不饒人我就撕了你。”桑茹對她吐了吐舌頭,她接著說:“這是個輕鬆的活,不過月例可就少了。”

安歌本來就不是個在乎錢財的人,便向柳大娘道謝,又聊了幾句便目送柳大娘走了。

桑茹感歎道:“今後你的日子就好過多了,隻是差事和銀錢一樣清減了不少。”

“日子再好過還不是那樣過,再說吃穿用度都是在府中就有的,要錢也沒什麼用。”

桑茹嗤笑道:“沒錢的人我瞧得多了,還沒見過不要錢的。我隻盼夫人哪日想起我,可以讓我出府嫁人就好了。”

安歌恍惚般看著,桑茹坐在桌邊,那日光一格一格從窗外漏進來,明晃晃的照在桑茹臉上,她掛著笑意,好似耳邊有人輕柔的說:“公主,湖月以後要嫁個好人家。”

她的聲音清晰可聞,可麵容卻瞧不真切。再沒人說話了,安歌眼眶卻紅了。

“我說你什麼了,就把你弄哭了?”桑茹走近坐在她身邊。

“不是”她眨了眨眼睛,一顆豆大的淚珠從臉頰上滑落下去,落在翠綠的衣裙中消失不見,“是想起了一位故人,你們很像。”

“那她人呢?”

“不見了。”

“去哪了?”

“應該是個美滿喜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