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我似乎聽到單娜在天際發出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程朝翼,我就是要讓你好好活著,我要你記著我,記著我的愛,記著你愛我。同時,我也要你在你的餘生裏,記得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可以開始的機會。
那麼現在,我可以給自己一個機會嗎?
慕容雪的回憶。
怎麼會愛上那個男人呢?
愛情是沒有理由的吧。就好像我不明白當初程顯明為什麼會那麼狂熱的愛上我一樣。我隻知道,程顯明的愛給我了足夠的滿足感。
我是很貪心的女人,從小失去雙親的孤獨感,並不能用財富來填充,盡管有管家和女傭的陪伴,可是一個人守在空寂的別墅裏,個中滋味除了我自己,無人可以體會。
我的叔叔是我的監護人,年輕時,他是個放蕩不羈的男人,可以說,他自己都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你怎麼能夠指望他去照顧別人呢?
後來,我進了程家別墅,接受在外界看來完全是貴族式的家庭教育,雖然那個時候後的我,年齡不大,但是我也看穿了一些把戲——商界的傾軋,資本的掠奪——叔叔不知道如何打理自己的財富,父母留下的公司瀕臨倒閉,是程氏集團收購了它——我的進駐,算得上是一種憐憫性的照顧,據說我父母和程氏家族是故交。
我的叔叔生來就是一個浪子,所以,他不是善於管理財富的人,程氏家族並沒有斬盡殺絕,給我和叔叔留下足夠揮霍幾輩子的一筆資產,因此,跟普通家庭相比,我還有能力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是世間的不二法則,我無話可說。
我是極度渴望愛的人,我是孤單的旅人,渴望家的溫暖,一路上看到的總是別人家裏點亮的燈光,卻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歸宿。
我分不清自己是太寂寞太孤單,還是喜歡程顯明,他像一團不顧一切燃燒自己的火焰,我喜歡靠近時的溫度——又不喜歡靠的太近,一個冷到極點的人,容易被燙傷——那是一個很難把握的男人,像我這樣沒有一絲安全感的女人根本不敢嚐試一個開始,我僅僅是貪戀他的溫度,能看著也可以啊。
我知道誰是最適合我的人,當我第一次去程家,看到那個孤單桀驁的背影,靜靜地站在客廳的角落裏,沉默不語,他的眼睛裏,擁有和我一樣的東西——寂寞,沒有歸宿感。女人天生的直覺告訴我,那個男人和我屬於同類。
那一刻我的心就被打動了,我想要靠近他,我想要跟他一起生一堆火焰,小小的屬於我們倆的火焰,我可以保證,這絕不會傷害到我們,而且足夠溫暖彼此。但是那個男人的心完全封閉,任憑我怎麼敲門,他也拒絕打開。
我對他近乎瘋狂的著了迷,可是不管我做什麼,都不能在他的心裏劃下痕跡,他跟程顯明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一個是火,一個是冰。
我也是一塊冰,為什麼我不肯選擇火焰,最重要選擇冰塊呢?我自己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當成我決定追隨他的腳步一起去美國讀書時,程顯明去了機場,做下了攔截飛機這樣轟動一時的傻事。換做任何一個姑娘,大概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留下來,然而,我僅僅是感動了而已,那一刹那,我才確定自己心裏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我負了程顯明很多,一次又一次,這次從美國回來,我又做了許多傻事,打亂了程顯明原本平靜的生活。我的內心也充滿了歉意。起因大概也是那個叫做程朝翼男人吧,每次遇到他,我就會覺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不知道如何控製自己的感情。
在美國,程朝翼似乎可以避開我,而我也盡量壓抑自己,我不可能像方亞嫣那樣執著到沒有底線的追逐。我有我的矜持,我自己的驕傲。我一直堅持用我自己的方式來愛他,不管他是否接受。
隱約間,我聽說他戀愛了,是和一個中國留學生。我偷偷和那個女學生見過麵,我不得不承認,雖然她的相貌家世都非常一般,但是她有一種氣質,一種很特別的氣質,一種蘊含溫暖的氣質。那種溫度,恰好是我們最喜歡的溫度,既溫暖又不會被燙傷。而這正是我不能給他的,我輸得心服口服。
那個女留學生有心天性的心髒病,醫生說過這種疾病很難活過二十歲。不過看起來她很頑強,她不僅活過了二十歲,還快快樂樂的活到二十五歲,上了大學,出了國,遇到了程朝翼,並且選擇和他在一起。
這是程朝翼的幸還是不幸,恐怕他自己也很難說清。我無法猜測他們在一起時的快樂與否,因為我的心會痛。我已經習慣了,遠距離觀察那個男人形單影隻的孑然之態,不能夠擁有他,知道他是寂寞的存在,於心來說,是一種很自私很微妙的慰藉。
我想,我一直都是這麼自私的女人。不管是對程朝翼,還是對於程顯明。我是冰塊,是個貪戀溫度的女人。
最美麗的花朵最終還是不幸凋零,程朝翼也跟著她的逝世一起消失了他的蹤跡,我發瘋了似地在每個角落裏尋找,動用了所有可能發動的力量,然而他消失了,好像一滴水,人間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