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養父去每一位同學家找她,見沒人就坐下來向同學的父母們哭訴她的無情,說自己多年付出居然換回這樣的回報。家長們也很尷尬,自己有農活要做,誰有耐心看他眼淚鼻涕流一臉的樣子。聽同學說,他覺得羅亞出走的原因有二:他們家房子倒後,鄉政府出錢修繕好,縣電視台要來報道,她怕上電視丟臉;那晚大雨,房子漏雨,把養父的床打濕了。她就在廚房鋪了稻草,說自己睡廚房,讓養父睡自己的床。養父和她爭了一番,還是同意讓她睡地上了。
她養父非常後悔,說自己不該睡床上,不該讓記者來。
又說要找到她的生父家去,要他們賠償自己多年來給她花的錢。然後每逢趕集那天她養父就會跑到我們教室窗口邊站著。也許是初中時都愛寫點東西的緣故,羅亞待我一直很好。她給我寫過信,很多很多信,每一封的開頭都是“親愛的鯨魚”,我回複信件的開頭也是“親愛的羅亞”。那時我的座位又恰好臨窗,於是她養父就每節課下課後拉著我說:
“求求你了,告訴我她地址嘛……我給你跪下了。”他當著很多同學的麵,滿是真誠而卑微的樣子。但羅亞在信裏囑咐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她現在的地址,我雖然覺得她應該與養父聯絡,但她已要求,我心裏感到非常為難。心酸得要死。他揚言要告學校弄丟了他的女兒,班主任也被他弄得無可奈何。
直到一次,他又立在我們教室窗前。課間班裏幾個男生徑直朝他走過去,我心裏一緊,結果他們摟著他的肩膀,像難兄難弟似的,其中一個男生對他說:“來,我給你說幾句話嘛。”把他把到陽台邊。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他從此再也沒有來過。
幾個月後,羅亞把養父接到了生身父母家一起生活。
高一那個國慶,我聽說她結婚了。和我關係很好的一個女生還在周記裏寫:她已經忘記我們最初的夢想了嗎?太悲哀了……我們自己那時對早婚深以為恥,竟不覺得矯情。我在理科班成績一落千丈,心裏非常不適應,與她們那些老同學也都疏於聯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