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雨之後,蟬翼濕得不能再飛了。那可憐的小蟲在地麵慢慢地爬,好容易爬到不老的鬆根上頭。鬆針穿不牢的雨珠從千丈高處脫下來,正滴在蟬翼上。蟬嘶了一聲,又從樹底露根摔到地上了。

雨珠,你和它開玩笑麼?你看,螞蟻來了!野鳥也快要看見它了!

在高可觸天的桄榔樹下,我坐在一條石凳上,動也不動一下;穿彩衣的蛇也蟠在樹根上,動也不動一下。多會讓我看見它,我就害怕得很,飛也似地離開那裏;蛇也和飛箭一樣,射入蔓草中了。

我回來,告訴妻子說:“今兒險些不能再見你的麵!”

“什麼緣故?”

“我在樹林見了一條毒蛇,一看見它,我就速速跑回來;蛇也逃走了……到底是我怕它,還是它怕我?”

妻子說:“若你不走,誰也不怕誰。在你眼中,它是毒蛇;在它眼中,你比它更毒呢。”

但我心裏想著,要兩方互相懼怕,才有和平;若有一方大膽一點,不是它傷了我,便是我傷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