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枯木逢春(6)(2 / 3)

“許大隊長的話,我姓白的敢不聽喲。”這“許大隊長”的正式稱呼應是“馬組長”,生產隊早就改稱組了,那“大”字算是表示敬重吧。白蓮見“許大馬棒”不是認真的,她也半開玩笑地回敬了一句。

後來便是“雙搶”,白蓮沒有時間打席子,“許大馬棒”也沒有時間再提此事。漸漸地,白蓮就忘記了。

朱福這件事發生的當天夜裏,白蓮失目民了,她想起了“許大馬棒”的話。

第二天早晨,小翠便正式成為了白蓮的第一個徒弟。

白蓮聽清了聲音,確信是小翠,她便打開門,小翠一把抓住白蓮的手,眼睛睜得圓圓的,嘴巴囁嚅著。

“什麼事?”白蓮輕言細語地!”司。

“我……我媽……媽媽叫我……告訴……你,今天中……中午,在朱書記的巷子裏,你……姑姑……罵你,罵的話……牛腳都踩不爛”。

小翠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要說的話說完,然後,滿臉通紅地看著白蓮,像做了一件極不光彩的事似的。臨走時,又貼著白蓮的耳根子說:“我媽……叫你提防……”

聽了小翠的話,看著漸漸地被夜色吞沒的小翠的身影,白蓮心裏就像這一般的沉重。

黑風黑雨

天氣異常炎熱,天上不見飛禽的蹤跡,地上沒有走獸的活動。水牛泡在竹蔭下的河水裏,仰著頭露著背,尾巴自動地在背上掃來掃去,拍打著驅趕著叮它咬它吸它血的牛虻;狗,躺在蔭涼的地方垂著血紅的舌頭,哪怕陌生人從它麵前路過,它也不想履行自己的職責,叫,是不會的,至多瞄一下眼,不是監視,而是想窺視一下來人會不會與自己為敵。

人們幾乎停止了一切勞作,有的在自己屋頭的空地上丟一張席子,躺在上麵,女的還有所遮掩,男的除了短褲,其他部位全都裸露著,要不是鼻孔透露著生命的氣息,晃眼一看,準會誤認為是一條湯毛待剖的肥豬。

有用涼椅的,他們則自由得多,房屋束縛不了,他們提著涼椅可以滿世界地尋找清涼的地方,通風的巷子裏,有河風的竹蔭下往往是他們的營寨,這些地方也不是世外桃源,那墨蚊太厲害了,一群一群的,你消滅了這一群,那一群馬上就填上了,且咬起人來一咬見血,一口一個紅瘡瘡。

天地之間,除了這異常活躍的墨蚊部隊,還有一些生命家族敢與上天老兒抗衡,這之中最勇敢的大概要數蟬,它們是愈熱愈歡快……這死寂的仲夏之午,也許正是靠了它們的高歌,才有了幾分生氣。

在這大背景之下,有一個地方顯得有些特別,這就是朱福屋側的那個巷子。它一頭臨河,有風往裏麵灌,涼快,很多人聚集在這裏或打撲克或下棋或西家短東家長,就像是健康肌體上出現的一團紅腫。

打中卜克的往往是一些半大人,有時也摻雜著沒有家小的青壯年下棋的,不是下象棋,不是下圍棋,也下不了,甚至見都沒見過。下的是“三三棋”、“褲襠棋”和“六二充”等。

白澤菊一身的脂肪堆得甚多,比一般人更熱。上身穿著背心,乳房以上的胸脯露著,掛滿了汗珠,就像水沸騰後揭開的鋁質鍋蓋一樣。她不停地搖著蒲扇,臉像死人的臉一樣冰涼,四個湯丸排起進去也不打擠的大嘴動著,嘴角掛著母豬瘋患者發病時特有的白泡子。

她的麵前散坐著幾個女人,她正在進行新聞發布:“她呀,是我什麼侄女,十裏不隔五裏。在老家和幾個男人搞過,沒人要了……”

打中卜克的一群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白澤菊的臉上,就像蜜蜂見了鮮花一般。其中,有個憨頭憨腦的青年問:“姊姊,你說的哪個?”

白澤菊眨眨眼轉頭罵道:“說哪個?說你媽!”

“哈……哈哈……”

打牌的下棋的圍觀的,不約而同地哄笑起來。

憨頭憨腦的叫冬瓜,白澤菊怕他受不了,放低聲音用教切的口氣說:“說話不點名,說了當球疼。你也21了,你管說的哪個!”

現在,白澤菊好恨白蓮呀!

先前,見朱福心猿意馬,見朱福見到白蓮時那拉直的目光,白澤菊就會暗暗地生出一些悔意一覺得把白蓮介紹到這朱家院子來,是自己生平犯的一個嚴重錯誤,但並不責怪,白蓮並沒有什麼過錯,要說有點什麼,那就是有那麼點酸,她責怪的是朱福,是朱福思想品質有了出問題的苗頭,男人嘴饞,隻要嚴加約束,也是可以救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