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然深深看了看一身破碎黑衣絲毫難掩其風采的鍾離秀,又看了看一臉憤然暗沉的宮臨宇及其身後剛被革除出冥靈衛的五個道輪境高手,突然間覺得,自己先前意欲通過南門宴走公主的關係,從而脫離宮臨宇脅迫的命運,是愚昧而可笑的妄想。
她看得格外分明,且不說南門宴與鍾離秀之間的關係是深是淺,單單宮臨宇及其背後的家族,便令南疆公主頗為忌憚,縱使私自動用皇家供養的冥靈甲士這樣一條大罪,且有眾多修士冷眼旁觀,也不敢作出嚴懲。由此亦可足見,南疆公主私自逃離九黎城,也並非如傳言中那般輕率,亦非那般簡單。
一念及此,徐昭然斷然轉身,追著南門宴漸漸行遠的步伐,往獨餘鋒西南方向走去。
南門宴大步走下獨餘鋒,待得遠行數十裏,暮色籠罩四野,山林遮沒身形,忽而猛地飛躍騰挪,風馳電掣一樣,朝著遠處狂奔而去。
徐昭然愕然震驚,不明白南門宴為何突然加速,連忙展開身法,緊緊相隨,看著他那如暮色漸沉的容色,心中暗自緊縮,他貌似遇到了極大麻煩。
果不其然,徐昭然念頭未絕,前方便已傳來南門宴的聲音:“我有大麻煩在身,姑娘若為自己安全考慮,最好不要與我為伍。”
徐昭然一驚而定,眉宇間騰起一股英氣,微抿著唇角,沉默不言。不過,身形卻是越來越快,不大一會兒,便與南門宴並駕齊驅。
南門宴見此,亦不再言語。兩人一路沉默狂奔,從暮色蒼茫,到旭日東升,又從豔陽高照,到星夜暗沉,晝夜不歇,一連三日,終於在穀神之塚的核心之地停下腳步。
穀神之塚的核心之地,方圓不過十餘裏,既沒有雄偉壯麗的地宮,也沒有光輝燦爛的神骨,有的隻是一片尋常得近乎貧瘠的草原,草原中間,則是一株三尺大小的怪樹。
樹成斜臥之態,葉紋如掌,一半生機勃勃,一半枯萎衰敗,而在枯榮之間,一青綠、一枯黃兩片樹葉宛若雙掌輕闔,掌心之間悠懸著一枚核桃大小的圓果,果皮呈青褐色,其上紋理流動,繁複而又多變,隱隱似有天機暗藏,分外誘人,卻又給人一種勿要親近的錯覺。
南門宴開始真正修行不久,並不認識此樹此果。徐昭然卻是臨淵七十二聖峰丹宗一脈道輪境弟子,一身修為倒在其次,於天下各種靈草妙藥的認知,於各種神奇丹藥的煉製,才是她的強項。
乍一眼看到怪樹,以及怪樹上介於枯榮之間的圓果,徐昭然暗自激動,卻又不太敢相信,默然仔細辨認良久,方才長長舒氣,轉眼看著南門宴,說道:“你的運氣簡直是太好了。”
南門宴看著那枚青褐色的圓果,臉上略微露出一絲狐疑。
徐昭然喟歎:“這是一株道神樹,那枚果實,乃是萬中無一的極品道神果。”
道神樹,道神果,聽起來是很玄妙,而且看起來,也確有幾分天機暗藏的韻味,但到底有何用處,南門宴仍是一無所知。
徐昭然見南門宴懵然不懂,心中再次泛起一陣怪異的感覺,略略收拾心緒,神色間隱隱多了幾分虔誠而又神聖的光輝,認真解釋道:“道神樹,一般都是前輩得道高人在圓寂之時,化盡一身道業,奉養天地所生。此樹千年方長一寸,三千年開花,終生隻結一果,且一旦果實成熟收獲,果樹便即湮滅成灰。
眼前這株道神樹,樹高三尺有餘,至今足有三萬年以上,道神果核桃大小,圓潤豐盈,天機暗藏,殊為難得。最最重要的還是此樹枯榮有半,想必那位前輩得道高人定是修為通天,上窮碧落下黃泉,實為道神果之極致圓滿的表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