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夜晚的天空,就像一口倒扣著的大鍋,覆蓋在這一片茫茫沙丘的上空,滿天的星鬥閃爍著迷茫的光輝,就像是有微弱的火光從漏洞百出的鍋底透過來,但火光弱小得沒有絲毫的熱度。偶爾有幾小朵白雲在上方飄浮,又好像發現了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羞答答躲在雲朵的後麵好奇地探究著這片大地。偶爾一溜璀璨的火光擦過長空,像是誰用鋒利的長劍在這漆黑的鍋底劃了一下,又是一顆隕落的星辰墜落在天際,這看似平靜夜空啊,背後竟然也隱隱藏著許多不安的躁動。
深不見底的天空下,星輝映照下起伏的沙丘像是一群沉睡著的巨獸,這個時候有誰敢獨自一人行走在其間,那他第二天一定會被當作瘋子來圍觀或是被人當做勇士來崇拜,當然崇拜者多為那幫半大小子們。然而最靠近村莊背後的一個山包卻被村民們推成了一個平頭,上麵整整齊齊的分割成了上百個方格。涼爽的環境和人多為王的心理讓這片荒涼之地有著不錯的人氣,在這靜靜的夜裏,此起彼伏的鼾聲成為此處一道獨特的風景。
這座平頭山不高,也就百來米的樣子,四周長滿了一種喜歡長在沙子上叫做蔓荊子的藥用植物,矮矮的漫山遍野,一條腳印踩出來的羊腸小道直接通到山下的村子。村子叫做張家山,其實全村幾百人沒有一個姓張的,據說是當年張天師路過此處在那座平頭山上開設道場講道說法,才留下個張家山的名稱來。
其實村裏以劉姓為主,有了劉姓自然得有丁姓,說是這樣對於兩家都好,一個劉(流)不走,一個丁財兩旺,不知是誰的安排,反正一直如此,另外幾個小村都是人丁不多相互靠得又近,差不多算是一個村的不分彼此了,有楊家,李家和一個特別的陣家。
這村子有個別的地方沒有的習俗,每當端午節一過,村裏的小孩子都一鍋蜂的衝向後山的平台上,開始為全家搶占一塊地盤,為今年即將到來的夏天準備好過夜的地方,因為都是鬆軟的沙子,這活計小家夥們挺適合。反正就是搶嘛,動作麻利的小孩搶的地方好一點大一點,但到最後家家都會有塊地方,是在不夠的話在旁邊再開墾一塊就是了,等家家都有了一小塊平整的沙地這才天下太平了。
天漸漸熱起來了,傍晚家家戶戶的小道場上擺上竹床小桌子,晚飯要開始了。劉青萍家在村子中央的大槐樹下,這裏更熱鬧一些,青萍這幫小子要的可不要這裏的熱鬧,匆匆吃過飯,帶上涼席就和楊浩,李虎幾個向平頂山衝去,先把涼席鋪到自家的位置上再說,免得跟人家起了爭執,這才放心的瘋去了。
隨著沙粒上的餘溫散盡,腳底下已是一片清涼,趁著大人們還沒那麼快上來睡覺,平頂山上成了成了熱火朝天的戰場,村裏幾十個孩子分成幾幫開始了在草叢中的潛伏追殺的遊戲,膽子大的把戰場都擴展到另一側的溝底去了,還有幾個合力把一個夥伴淺淺的埋在人們必經之路上,有人經過時一躍而起,還真有石破天驚的效果。
慢慢的一些完成家務活的大人上來了,幾簇年輕男女在一起說著什麼笑話,吃吃笑得花枝亂顫的一定是村裏幾個沒出閣的大姑娘。會講古的楊大爺周邊已坐了不少人,有累了一天卻還精神飽滿的年輕小夥,還有不少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用他們的話說”我們沒有打輸,是聽《封神榜》要緊。“
夜漸入佳境,微風拂麵,星辰閃爍,說不出的愜意讓疲累的人們鼾聲漸起,偶爾幾個倉皇而過的小子帶起飛舞的沙粒招來幾句咒罵聲,於是一切緩緩歸於平靜,幾聲呢儂的夢訖和“吱吱”蟲鳴聲傳出去老遠老遠……
突然,一聲驚慌的的喊聲傳來,“快跑,狗熊來了。”緊接著“沙沙”的跑動聲響起,沙子上跑動聲與越來越大,與刮風下雨的聲響一模一樣,不管是啥來了還是雨來了,驚醒過來的人們唯一的念頭就是跑,抓起床單涼席就向幾十米的山下村子衝去,誰也不敢落在最後麵,於是乎整個山頭大人叫小孩哭,頃刻間如狂風吹起一地落葉,眨眼間幾百人跑得一個不剩,隻留下一地的拖鞋枕頭,有些人跑得急了,整套過夜的行頭一樣沒拿全部留在了原地,逃命的本領倒是幹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