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川今年多少年歲？”朱雀端倪著鏡中的自己，手指輕輕挑起自己的一縷秀發。
“等開春，就該二十一歲了。”高清明回答。
“可是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朱雀笑道，眼角緋色的蝴蝶翩然於飛，“恰是人間最為天真的年紀。”
“從那之後，我就停止生長了。”高清明陳述著事實。
“猶如枯木。”朱雀長袖掩麵，眼波流轉，聲音冰涼，在鏡中尋找高清明的對視。
高清明沒有多餘的表情，微微嗯了一聲。
朱雀膚白唇紅，笑起來睫毛闔下，如同鳳凰羽翼，上下翩躚，楚楚動人:“真好啊，所以我說你是我的漂亮人偶。”
她把玩著手心裏的玉盞，裏麵浸泡著茶葉，零落著來回浮動，繼續呢喃著：“冬天真惹人煩悶，妾身最不喜冬茶，太過厚重，這普洱當屬第一不喜的。”
“冬飲紅茶，味甘性暖，生熱蓄陽。”高清明空出手來，加了第三次水，“下次可以讓淺草給你換成花茶。”
朱雀大袖掩麵，將茶水送入口中，以問若未聞的聲音輕輕說：“妾身看上去也如二八少女，卻記不得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如此梳發，我們看上去真是像一對少時夫妻。”朱雀說道。
聲音一瞬間變得蒼老又渺遠。
兩個人側身看著銅鏡，裏麵隱隱約約兩個身影，流光溢彩，像一張描摹精致的壁畫。
高清明看著她的背影，沒有說話。
“有時候，”朱雀繼續開口，聲音有些輕巧，“妾身覺得人間可憐。”
“所以，我要每周過來陪你過一天，免得你在這疾苦人間無聊到發黴。”高清明說道。
“過來陪妾身困覺。”朱雀咯咯笑。
高清明把朱雀頭輕輕擺正，讓她不要亂動。
“現在良川的工作，到底是怎麼做的？”朱雀幽幽地說。
“在阮雲謠命數上還有四十九年空白沒有陽壽來填滿，所以我在回到人間後，滿足人們的願望，收取他們的陽壽來填滿阮雲謠的空白。”高清明說。
“你……”朱雀微微側身，“是不是害怕妾身？”
“能活一百年的人望不到能活一千年的人想的事情，能活一千年的人想不到能活一萬年的人想的事情，”高清明說，“所以我也沒有資格怪你，因為我望不到你想的事情。”
朱雀半晌沒有吱聲，看不清表情，突然黯淡嗤笑了一聲。
“家主，我這裏並沒有淺草和深芝的消息。”小八站在一邊，夾著筆記本在上麵重重地畫上一道。
“是的，從兩個星期前接到福利院的報案，說一對雙胞胎在深夜突然失蹤，擰斷了護欄，勘察現場，仿佛野獸行動的痕跡，還遺留下了一個空瓶子，後來家族插手此事之後，姐妹倆就如同人間蒸發，再也沒有了蹤影。”小八扶了一下眼鏡，指頭捏著下巴思考著。
“就像隱入了某位大人的庇護之中。”七爺沉沉說道。
“不會的，”小八看著殷社的背影，“那些大人，遵守自然規律，不會插手人間的事情。”
殷社一直沒有說話，他的手一直垂在那裏，端著手臂沉默不語，和上一任家主，殷社的爺爺殷玄清站在家族壁畫之前，七爺八爺在給他們做搜尋報告。
北宮玄武，龜蛇相依，糾纏相扶，掌握著鬥、牛、女、虛、危、室、壁等二十八星宿，龜壽蛇靈，兩頭相鬥，波瀾壯闊，驚心動魄，龜和蛇都長滿了細密的鱗片。玄蛇龍首鳳翅蟒身，龜武龍首鼇背麒麟尾，牙齒尖銳，一時間海麵上狂風大作，人類的漁船在巨浪之中紛紛沉沒，人類拾起搗藥的靈杵，匍匐於偉大的神力麵前，號哭嘶喊，乞求渺小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