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落日前的憑吊(2)(2 / 3)

那個時候袁世凱就在離殷墟不遠的洹上村,人們說,當黃昏的時候,袁世凱常步出洹上村到洹河散步,到附近的田野散步,那時不知他看到過那些挖甲骨的農民否?是否能觸動他的神秘的感應,袁世凱是十分迷信的,甲骨文中有一種“貞人”,他們是商代主持占卜的史官。曆史曾多次記載那些貞人因為泄露了天機,自身遭遇往往不佳。

袁世凱是中原土地上長大的子民,他的身上有濃重的宿命的色彩,傳說他請了殷墟附近一個有名的瞎子,也像殷商時代的貞人一樣給他算命,瞎子告訴他說,到辛亥八月節,官星就動了。果然,辛亥武昌的那聲槍響就是農曆八月十九,那聲槍響後,果然機會來了。

武昌義旗一舉,恰如登高一呼,山西、湖南等省便紛紛響應,其他各省督撫的警報也如同鵝羽煽動著翅膀般直飛朝廷,要求增派軍隊,以防不測。慣於吟詩作賦的攝政王載灃接到那些警報後,一下子就變得手足無措,隻得慌忙召集內閣的一班大臣前來商議。

皇族內閣的人,多的是袖手談心性的主;一到動真格的,就你看我,我觀你,麵麵相覷,束手無策。當時的攝政王載灃本是問計於大家,看到如此場麵,真是脊骨寒徹直到五腑。

打破沉默的是奕劻開始保薦一個人可以把革命黨搞定,即袁世凱。

載灃聽了奕劻的話後,沉默良久,嘿然不答。

奕劻說:“要不用袁世凱的話,就怕大清要完了。”

三天後,奕劻的親筆信便送到了洹上村,請袁世凱出山出任湖廣總督。

曾經滄海,小小的湖廣總督能有什麼誘惑?袁世凱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了,於是,袁世凱說自己“舊患足疾,迄今尚未大愈”,並以最近“交秋驟寒,又發痰喘作燒舊症,益以頭眩心悸,思慮恍惚”為由,拒絕了清廷的開價。

袁世凱的理由正當且使載灃有苦說不出:當年不是你以“足疾”將我趕出京城麼?那麼現在就還你個足疾未大愈,報應不爽。

袁世凱是以緩拖延,但清廷不能不急,正是風雲眉睫之前,攝政王載灃環顧左右,朝中無可用之人,皇族內閣裏軍谘大臣載濤,海軍大臣載洵,自己的兩個弟弟都是不諳世事,做個承平的王爺可,哪有氣魄膽識手腕收拾當前的星火燎原之勢?受命前去平叛的陸軍大臣蔭昌,雖曾留學德國,算是懂點軍事,但他卻從來沒有指揮過軍隊,沒經曆過槍炮的對壘,戰場的曆練。

人說,蔭昌領旨率軍前往湖北時,身穿竟然是長袍馬褂,腳上蹬著的是軍用長靴,上半身散淡,下半身丘八行武。這時,旁邊有人向他恭賀大任,蔭昌眉頭一皺,道:“嗐!慶賀個啥,我手下一個兵都沒有,朝廷讓我去湖北督師作戰,您說我這倒是拳打啊,還是用腳踢呀?”

蔭昌真是說對了,北洋軍大都是袁世凱一手帶大的,蔭昌是一兵一卒也說不動:統領馮國璋就不用說了,下轄第六鎮的統製李純、第二鎮的第三協協統王占元、第四鎮第八協協統陳光遠,一個個都不肯用命,蔭昌就成了光杆司令,就是這位蔭昌乘火車到了河南信陽就把車停下。那裏離武昌還有很遠,根本沒有進入湖北地界,這位大人不敢下車,而且車前車後各掛一個火車頭。為什麼?要南進也便當,要北退也便當。後來看到有一隊人過來了,立刻:撤!有個膽大的參謀下去一看,原是一群摘棉花的婦女。

軍情急如星火,載灃也隻好派出袁世凱的老友、內閣協理大臣徐世昌親往洹上村力促袁世凱出山,袁世凱當下提出了“召開國會、組織責任內閣、指揮水陸各軍的兵權”等六點要求,價碼不答應絕不出步出洹上村半步。

清廷無奈,隻能全盤接受六點要求,袁世凱才勉勉強強地從河南彰德出發,前往湖北督師。

袁世凱出山,北洋軍拚死效命,很快便攻下漢口。隨後,袁世凱又返回北京,組建了一個完全聽命於自己的新內閣,正當清廷盼望著袁世凱能盡快剿滅武漢的革命軍時,袁世凱卻突然不打了。

在袁世凱看來,當時的局勢已不僅僅是局限於武漢一地的事,而是各省早成分崩離析之勢;即使能剿滅了武漢,但其他省份的革命黨又如何對付?何況,袁世凱心裏也清楚,清廷對他並不信任,一旦渡過了這座橋,難免不兔死狗烹,自己的命運又將如何,還是未知。

此時的袁世凱已經是百煉成鋼成了繞指柔,沒有了慈禧太後,他絕不會輕易聽從清廷使喚,對無槍無人的革命黨起舞附和也不是他的意願。他要做的,就是槍杆子裏麵出政權,憑借手裏的槍杆子一方麵利用革命軍來要挾清廷,另一方麵又借清廷的勢力來威脅革命軍,連哄帶嚇,既打又拉,將革命軍和清廷玩弄於袍袖之間股掌之上。

袁世凱是中原深處黃土裏起來的,雖不是村夫,但也知道一些鄉間的事,當時袁世凱曾給他的幕僚們說過鄉間拔樹的故事,袁世凱說:“各位,你們知道拔樹的辦法嗎?專用猛力去拔,是無法把樹根拔出來的;過分去扭,樹一定會斷折。隻有一個方法,就是左右搖撼不已,才能把樹根的泥土鬆動,不必用大力就可以一拔而起。清朝是棵大樹,還是兩百多年的老樹,要想拔這棵又大又老的樹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鬧革命的,都是些年輕人,有力氣卻不懂如何拔樹,鬧君主立憲的人懂得拔樹卻沒有力氣,我今天忽進忽退,就是在搖撼大樹,等到泥土已經鬆動了,大樹不久也就會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