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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網吧出來的時候,已經深夜。月光灑在清涼荒無人跡的街上,顯得很有原始感。世間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便是和朋友在深夜不知道要幹嘛,卻還是不願意回家。本來亞麻黑的意思是,要包夜到天亮的。但是我餓了,阿布也餓了。而且網吧裏的空氣質量很不好,煙味混著腳臭味,恍惚間竟然還有低沉的男低音在語音聊天。半夜時分,存活著的生命個體都寂寞的可怕。半夜也是生理需求最旺盛的時分,所以語音男很猥瑣的與電腦談情,嘴裏的言語著實豐富了我們腦海中的詞彙量。
我們走進一家很著名的燒烤店,這家店的著名之處是絕無分店也絕無對手,整個小鎮隻此一家,而且一直無照經營到現在,店老板確實是個很有能耐的人。推開門的一刹那,店老板打瞌睡的碩大無比的腦袋一下子驚醒過來,差點將要戳到天花板。我從來沒見過如此低矮的建築,坐在這裏麵感覺就像是坐在大巴裏,而且是坐在一輛在坑窪路麵上行駛的大巴。整個小屋建立在河邊的半截樓板上,還有相當長的一半支出去,讓人很想此刻先買個保險。
我們坐在最靠門的位置,店老板把盤子蒙上塑料袋,遞過菜單給我們。亞麻黑接過,很爽快的說,先來三十串羊肉串。阿布說,再來兩個雞翅。我說,再來兩個魷魚。亞麻黑沉痛的說,貴。
阿布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多少錢?
我湊過頭去,見菜單上並沒有明碼標價。標著時價的隻有牛鞭牛球羊鞭羊球。但是這種東西想想都覺得惡心,更別說烤熟了咽下去,而且三個男人在半夜吃這個,萬一鬧出擾亂社會治安的事情可不好。我想,剛才那個語音男一定是吃了鞭。
店老板見我們熱情洋溢的討論鞭這個東西,卻並不點來烤,神情曖昧的笑,言語之中多是鄙視我們還顯稚嫩的意思,問,你們多大了。
亞麻黑說,17了。
店老板說,怪不得呢,你們還在上學麼?
亞麻黑生氣的摸出胸牌說,看,敦中的。
店老板哦了一聲,並沒有為高材生而感到自豪,問,就這些麼?
我和阿布趁亞麻黑失落的時候,又點了幾個韭菜玉米和紅腸砂鍋,亞麻黑叫苦不迭,心疼不已。
店老板殷勤的遞給我們煙和名片,並說,以後你們上網的時候打電話我可以給你們送過去的。亞麻黑立即擺出一副一個禮拜包七天夜的摸樣說,好好好。
店老板心滿意足的說,那我先去烤了,你們稍等。說完便退了出去,關上門。
亞麻黑唉聲歎氣,顯然又想起了月考這件事。阿布安慰道,我估計明天現在分數就出來了,你傷心也沒用。
亞麻黑想起明天黑媽會新舊張一起算,愈發難過。
阿布見狀大罵,一天到晚就知道考,考考考,他媽有完沒完!
店老板推開門,問,怎麼了,不烤了?
亞麻黑說,沒你的事。
沉默良久,亞麻黑突然一躍而起,高興的說,我知道了。
我和阿布嚇了一跳,異口同聲道,知道什麼?
亞麻黑神秘的說,改試卷。現在就去,反正半夜。
我和阿布對視一眼,覺得此路可行,但是風險頗大,因為校門有保安。
亞麻黑說,笨啊,翻牆不就行了?
我們三人頓時像是看見了曙光一般,急急起身要走,阿布說,著什麼急啊,吃完了再走。
2.
我們邊走邊啃羊肉串,一直啃到校門外。羊肉串從從前的一串五毛錢飛奔到一塊錢,昂貴不少。我原以為漲了價錢過後羊肉串會比原先更好吃,說不定真的會放上一點罌粟。但是咬一口後方知後悔。全然吃不到一點羊肉氣息,看來這年頭掛羊頭賣豬肉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街上這年頭比以往闊綽不少,這也證明了某些領導在金融危機之下其實並沒有多少油水可撈。隻好閑著沒事兒往路上裝攝像頭。我們短短的五百米的街看見的攝像頭不下二十個。當然這是我們目測的,因為每一台攝像頭都會有一個太陽一般的探照燈。躲在屋頂上樹枝上和電線杆上的攝像頭沒有經過科學統計,不好瞎說。
二十個攝像頭和二十個探照燈把半夜時分的小街照亮,照的前程錦繡。難怪這條街從竣工到再竣工都不裝路燈呢,原來是領導英明,一舉兩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