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緊他微涼的手,這隻手曾經給予她很多溫暖,此時卻毫無溫度。
“你說過不放開我的手,怎麼現在變成我抓著你不放呢,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說謊的人了,再不醒來我可是要生氣的。”
回答她的依舊是一室冷清,他就連呼吸聲也那麼地微弱,若不是電子儀器告訴她,他還有生命跡象,她會以為他停止了呼吸。
醫生說,雖然他陷入昏迷,但有可能還會聽到她說話,於是她每天都過來陪他說話,說他們過去的事,說說他們的未來,想刺激他的腦神經。
雖然已過危險期,但他始終沒有一點清醒跡象,令所有人都擔憂不已。
第一個星期第二個星期第三個星期,她每天都在不停地說,可他卻沒回應過一句。她不確定他有沒聽進去,隻知道不可以放棄。
隻要她不放棄,他就不會放棄。可是,每天活在失望之中,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漸漸處於低下狀態。
肚子慢慢攏起來,她能從掌下感受到孩子心髒的跳動,可伴隨的是越來越頻繁的孕吐,有時候吐得她的內髒都快移位了。
醫生說她營養不良對孩子不好,所以即便她再不想吃東西,也會把食物往肚子咽,但有時強迫自己吃下的後果是全部吐出來。
“邵煊,我最近都感覺到肚子隱隱作痛,可我沒告訴任何人,怕他們為我擔心,更怕他們不讓我繼續留在醫院陪你。”她一邊撫摸他已經拆開紗布的頭一邊說。
他身上燒傷的地方結痂了,摸起來有凹凸不平,雖然不會弄傷他,但她依舊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
“你不是說過要看著孩子出生麼,我們雖然沒了第一個孩子,但老天爺還是給了我們第二個孩子,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你一定要好起來。”
忽然,慕瀠覺得胸口悶悶的,胃部難受,她一手捂住胃部一手握緊他,忍得額上冒出冷汗,撐不下去的她隻好放下他的手,捂著嘴巴到洗手間。
洗手間門闔上的刹那,病床上的人吊著點滴的手頓了頓,雙眉緊蹙,睫毛顫動卻遲遲睜不開眸子,漸漸地他麵容平靜,停止了所有舉動。
隻差一瞬,邵煊就能掙脫夢境清醒過來,可是當他往回走的時候,手腕被人抓住,他一回首,一張令他愕然的容顏映入眼簾。
那隻手的主人趁他失神,硬是用力扯下他上升的步伐,將他扯回深不見底的黑色洞穴。
一個月過去了,慕瀠沒日沒夜守著秦邵煊,期待奇跡會發生,可隨著時間流逝,她之前堅信的某些東西正在崩散。
她開始將所有的的過錯都攬上身,覺得若不是自己一切都不會發生,罪魁禍首都是她,甚至開始出現若是兩人未曾相見,一切都不會發生的錯誤想法。
想事情想得太過入神的慕瀠沒察覺肖磊已步入房間,正朝她走近,腳步說輕不輕說重不重,若換做平時她肯定第一時間就能聽到,可她竟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點令肖磊很是擔心。
望著她時而微笑時而悲傷的側臉,不祥預感在腦海形成,他甩了甩頭,告訴自己著是不可能的。
但她坐在這裏的樣子實在太不真實了,好像用手一碰觸就會消失不見,這種想法愈是強烈他就越不安。
於是,他大步邁開步伐走近她,按住她瘦弱的雙肩,“想什麼呢,別胡思亂想。”
她比之前更瘦了,雖說每個人叫她吃東西,她都有乖乖吃下,但有一次經過病房,他聽到了裏麵的嘔吐聲。
她什麼都吃不下,但為了讓關心的人放心,她一直在勉強自己。
“你說他會不會再也不醒了?”如鵝毛一般的聲音傳來,輕得那麼地不真實。
感受到肩上傳來的重量,慕瀠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小聲呢喃似在自語。
她這句話令肖磊蹙緊的眉頭加深了幾分,這個問題她見人就問,每個來過這裏的人都被她問過,這狀態已經持續了一個星期。他真擔心她會受不了,特別是心理上,早晚會崩潰。
“不醒我就照顧你一輩子。”肖磊故意大聲說,黑眸半眯有意無意瞪了一眼床上的人,發出一個人的挑釁。
“一輩子……麼”
邵煊好像也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可為什麼他做不到呢。心好痛,什麼時候才能不痛呢。
記憶那麼痛苦,為什麼她不想忘記,握著邵煊的手沒有一刻想鬆開。
她覺得好累,想休息了。耳邊傳來驚呼,她漸漸聽不見。
“瀠瀠,瀠瀠!”肖磊焦急大喊,望著趴在床邊失去知覺的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