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把一封信放在我麵前的桌子上,我看了半天也愣了半天。白色的信封,很簡潔。這就是一封極其普通的信,但是我認出字跡。短短的三個字:樓語收。光憑信封上的三個字我就可以判斷它是出自單滿之手。可是我們身在同一所大學,為什麼要寫信?是怕打電話我不接,發短信我不回還是想見我卻又不敢?我猜不到個中緣由也不想去琢磨,總而言之他肯大費周章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果不其然,當我拆開信封看完簡短的幾行文字就知道事態非常嚴重。簡單概括一下就是單滿的爸爸去世了。單滿的爸爸是一位非常愛崗敬業的警察,但是不幸在最近的一次任務中犧牲了。難怪當時單滿要加我qq,我想應該是他希望在第一時間可以找到一個能夠安心傾訴他內心苦悶的那個人吧。很顯然,我依舊能夠給他足夠的安全感。但是羅麗,他的新歡,卻不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少,彼此之間舉手投足還顯得很生疏。我是不是做得過分了,我在心裏想著。單滿他並沒有對我怎麼樣,我不該對他這麼冷淡甚至帶有敵意。但是一想起他當初對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心還是會隱隱作痛。“樓語,從今天起,有我沒你,有你沒我。”我的心頓時又硬得像金剛石一般,堅不可摧。單滿啊,你追我的時候怎麼把話都說得那麼好聽?我是你的唯一,forever。但是,現在呢?我身邊沒有你,你身邊也沒有我。真是應了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你不知道你當初騙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你騙了一個人就算了,你還要把她不明不白地拋棄掉。噢,這是多麼可悲的一個故事。我覺得要是能夠情景再現把它還原成一部電影,我都可以提名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主角了。史上最悲情的女演員,樓語。可惜我沒那麼好命,沒有安安靜靜當一個花瓶的命。兔子發話了,她說,單滿在樓下等你呢。我走出了空曠的教室,穿過熱鬧的走廊,下了好幾十階樓梯。我看到了那一張熟悉的麵龐,真好看,清秀得跟一個女孩子一樣。他看見我,竟然笑了。我想到他家裏發生的事情,竟然鼻子突然一酸,眼睛也紅了起來。我是真的想哭,難為他了。明明很傷心,卻還要裝出一副“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很好。”的樣子。他大概是不想我擔心吧。我問他怎麼突然肯主動找我,不怕羅麗吃醋?他若無其事地說了句,哦,我們分手了。我們坐在學校外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下,單滿告訴了我這些事情的很多細節。比如他幾周之前就已經跟學校請過假回家和母親一起操辦父親的葬禮以及其它後事。我問他為什麼到現在才肯告訴我,他說,信其實是他早就寫好的,現在給我是因為到這時自己已經不會像幾周之前那麼傷心,也怕影響到我。我對他說,人呐,看開就好了。接著他又告訴我他和羅麗“分手”的原因。根本就沒什麼分手這一回事兒。合著這個羅麗壓根兒是單滿成心找來氣我的一個演員罷了,他們隻是一個係的同學。聽到這裏,我又覺得好笑又覺得生氣。你小子真是可以啊,幹脆去中戲進修一下吧,說不定將來可以成為第二個誰誰誰。他拿出手機,放出一段錄音。裏麵很嘈雜,應該是在馬路邊上。“喂,你說我們將來會結婚麼?”“我想應該會吧。”“這樣啊,但是我不想聽到應該怎麼辦?”“那就一定會。”“那你要說到做到啊,一定要八抬大轎車來娶我啊。”這段對話一下子把我拉回了那個火熱的夏天。我們幾個好朋友一起去路邊攤吃燒烤,吃完之後單滿送我回家臨走時候說的。我真的沒想到他竟然錄了下來,我以為他不會是這樣細心的人。難道,真的很多時候都是我以為嗎?或者說是,我們以為?過往的一點一滴又慢慢彙聚成一條河流,灌注到毛細血管網裏的各個分支,直到心頭。我覺得我可以忘記他了,原來這又是幻覺。單滿靜默良久,終於向我提出了“我們和好吧”的請求。我對他說,我考慮考慮。一個月後,給你答複。我把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都告訴了方悅,趙馮瑩和柳諾。她們似乎沒有感到特別吃驚,而是在一旁苦口婆心地抱怨著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就跟西遊記裏的豬剛鬣一樣花心不靠譜。倒是霍龍國對於這些花邊新聞閑得異常興奮,他最近對這些八卦消息就跟對於解剖小動物一樣有興趣。哦,對了。我是通過電話跟他聯係的,他已經不住在我們的出租屋裏了。因為他也有了新的女朋友,我們懶得記名字,統一稱呼為霍夫人,他以前的沒一個我們都是這樣稱呼的。通俗易懂,毫無例外。倪朗和方悅也搬出去了,聽說他們現在都住在一個房間裏了。至於同不同床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據他們鄰居的可靠消息透露他們兩個晚上咿咿呀呀的動靜倒是大得很。方悅在電話裏依舊凶悍,跟趙馮瑩一樣,她們兩個都強烈反對我和單滿破鏡重圓。柳諾也是很少見的投反對票,一般我幹什麼兔子她都是支持我的。她們這麼潑我冷水也是有原因的,畢竟當初是他拋棄我的。做姐妹的哪會想讓負心漢再傷害自己姐妹一次?我說,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會去問他問個清楚,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那麼做。天黑了,月光把所有的巷尾和街角都照了個遍。鱷魚,兔子和我窩在沙發裏,手上端著煮好的泡麵在大快朵頤。方悅曾經問過倪朗,如果讓你隻能選某種時候愛我,你會在什麼時候愛我?倪朗說,我會選擇在除了我之外沒人愛你的時候去愛你。如果我能夠選的話,我希望可以在任何時候愛你。別問我到什麼時候,不會是一千年以後,最少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