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非,男,35歲,已婚有子,供職於一個大型國企。
像大多數油膩的中年人一樣,近年來,他也已經鬢生白發,小肚腩漸漸的起來,按照領導的要求加著莫名其妙的班,領著在當地來看不算寒酸的薪水,在單位半死不活的混著。
除了他自己,沒人感覺他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但是他今天,沒有苦兮兮的去加班完成他本該明天上交的無謂報表,沒有響應狐朋狗友的召喚偷偷去網吧擼啊擼,更沒有按時回家帶孩子。兩個孩子,年紀太小可能還不太懂得父愛的深沉,不太要爸爸,可是這兩個孩子他真是愛到了骨子裏。
今天,他在喝酒,一個人喝悶酒。
路過的一個老鄉告訴他,以前高中低兩屆的一個學弟,大學時候一起參加同鄉會的學弟,在14年已經是燕京大學的博導,青年千人,自己單獨成立了一個實驗室,實驗室這兩年招了好幾個博後。
老鄉事情已經辦完,吃完飯匆匆趕高鐵走了。
許非來到這個清吧,環目四顧,已經沒有通宵達旦玩卡牌的愛好者,大屏幕放著酒吧駐唱歌手沒有什麼吸引力的表演,零星幾桌吃著燒烤的人們,還好不是很嘈雜,他孤獨的坐在遠離燈光的角落裏,點了一盤爽脆的魚皮,幾份下酒的小菜,慢慢的喝著酒。
事實上,年齡並不算很大的許非常常回憶往事,就像那些遲暮的老人一樣。是的,網絡上有一句名言:如果高考是你的人生巔峰,那你可能真的一事無成。這句話深深的刺痛著許非的心,想起出生的那個小鄉村,想起隔壁家因為要讀書被生生逼瘋的妹子;想起自己小升初的失利,媽媽一咬牙賣了家裏養的兩頭大母豬給他交的擇校費;想起初中高中的意氣風發;想起大學天天在宿舍做微積分,給遠方朋友寫七八頁長信的酸甜苦辣;想起保研之後導師對他的喜愛,兩年發了兩篇核心的驕傲,嘴角的微笑是二十歲那年的毒藥。
青春無悔,青春無悔,二十歲的驕傲讓我今日依然迷醉。
選擇。
是的,選擇。
自己選擇的人生,跪著也要走完不是嗎?名牌大學對於國企來說,不過是一張若有似無的廢紙而已,在這一張各種關係編織的網裏,在學校生涯遊刃有餘的許非明顯格格不入。十年前的知識對於時代來說已落伍,十年前的知識在頭腦裏也已找不到痕跡,每天幹著千篇一律對促進社會進步沒有一毛錢關係的工作,許非已經麻痹了自己。
他不知道他心裏其實還有一把火,一把深深埋著的火,被青千的學弟點了起來,燒到滿身難過,除了喝酒。
何以解憂?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