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又是一年祭奠故人之時,杏花村的山道上,行人絡繹不絕,嫋嫋青煙從群山之中飄起,承載著思念與愧疚,遠去。
杏花村中,依稀舊雨中,聲聲啜泣泛起,李牧兒跪在家族宗祠前,望著身前的一個牌位,一雙眸子飽含淚水。
半年前,辛苦撫養自己長大的爺爺也因病去世了,這對於父母雙亡的李牧兒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適逢清明,正是寄托哀思之時,回憶往昔爺爺的百般疼愛,孤獨來襲,李牧兒觸景生情,感覺他如同被這個世界拋棄的孤兒。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不知不覺天就要黑了,李牧兒這才緩緩的站了起來,傷心所致,一雙玉眸布滿細密的血絲,如同赭紅色瑪瑙一邊,晶瑩剔透,略顯妖冶。
“李命…先祖這個名字好生霸氣,以命為名,是為何故?”李牧兒看著身處最高的靈牌,略感不解。
家族宗祠,從小爺爺都是明令禁止入內的,李牧兒長這麼大,從未踏足此地,尋了一處空暇之處,將爺爺的靈牌放了上去之後,李牧兒奉上香燭紙錢,跪地叩首三次,遲遲不願起身,因為他知道,也許從此之後,再無機會跪拜爺爺了吧。
“各位祖宗,請原諒後輩子孫的褻瀆了,若是泉下有知的話,我想各位老人家也不會怪罪牧兒吧。”雙手合十,李牧兒望著眾靈牌,虔誠的祈禱。
做完這一切形式主義後,李牧兒這才翻身跳上供桌,爬到最高的那塊靈牌處,將靈牌拿了起來,從下麵的暗格中,取出一個金絲楠木匣子,然後飛身跳下供桌,極速逃離而去。
黃昏下,老樹林中,李牧兒喘著粗氣,眼前的破舊宗祠,在金色陽光下,熠熠生輝,有氤氳之氣彌漫而出,漸漸的,如同過眼雲煙一般,漸漸的虛化…虛化…最後消失無蹤,不留下一絲痕跡,仿佛它不曾存在於這片天地間。
李牧兒再一次跪下,虔誠叩首,堅毅道:“爺爺,您放心吧,牧兒今年十五歲了,必將牢記教誨,自強不息,滅族之仇,不共戴天,他日若是能夠找到仇敵,必血刃仇敵,以牙還牙。
若…若…若找不到的話,那…那…那就算了。”
李牧兒說完,便逃也似的抱著金絲楠木匣子匆忙而去,有如此這樣的不肖子孫,李牧兒不敢確定,一眾老祖宗會不會從棺材裏麵跳出來,將他生吞活剝,分而食之。
涼風習習,早春的夕陽雖然離去,在那無盡的天邊,仍有餘光乍泄,賦予這個世界最後的光明,昏暗之間,四野一片朦朧。
山道盡頭,杏花深處,有良田美竹,小橋流水顯現,李牧兒踏雨而歸之時,寧靜的杏花村內,已是殘燈初上,炊煙嫋嫋。
阡陌巷弄中,有輕喝聲泛起,正在呼喚外出的頑童歸家,在這特殊的節日,剛悼念完亡者,村民們似乎學會了珍惜眼前人一般,更加注重團圓之樂了。
清風拂楊柳,燭光深處,紅窗中影射出人影閃動,有歡聲笑語傳出,李牧兒憋著嘴巴,眼裏閃過一絲落寞,嘴裏卻嘀咕道:“樂吧…樂吧…真正的強者是沒有感情的,待本公子上九天攬月,下四海屠龍之時,你…你們…都將會前來羨慕本公子的。”
李牧兒說著說著,自己都沒有了底氣。
是啊,世外桃源雖好,可是他不得不離開,身負血海深仇,自當生生不息,自強自立,雖然…雖然…李牧兒生性淡薄,卻是身不由己。
“良辰美景雖好,卻並不屬於我,也是時候離開了,別了…我的杏花村。”獨孤命輕歎。
自打李牧兒記事以來,記憶裏充斥著的都是不停的流轉,曆經漂泊,羈旅他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爺爺選擇在杏花村駐足多年,不過在看到了家族宗祠之後,李牧兒似乎明白了什麼。
四壁冷清,點起一盞殘燭,李牧兒看著桌上幾個幹癟的饅頭,耷拉著腦袋,自己是有多久沒有吃肉了,早已經記不清楚了。
“哇…龍肉醇香海參鮮美,金波玉液卻是顯得有點美中不足了,不過喝慣了瓊漿玉液,這金波玉液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肚子餓得咕咕叫,出門打了碗井水,李牧兒緊閉雙目,大口大口的吞咽著饅頭,至於龍肉海參以及金波玉液之屬,也許隻存在於他的夢裏吧。
幾個饅頭下肚,李牧兒拍著肚子,安逸的躺在涼席上,憧憬著有朝一日可以吃上真正的龍肉海參,喝上金波玉液,日子雖然清苦,他到也頗能自娛自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