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七歲那年的夏天吧,有一天下午我正和我娘在玉米田裏除草,就聽見地頭的大馬路上有人喊我娘的名字,我娘的名字叫趙大鳳,那個人喊:“大鳳,大鳳。”盡管喊的是我娘,但我還是和我娘一起直起腰來往大路上瞧,我看見村會計張興的老婆劉翠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那裏,朝著我娘招手,我娘不知道咕噥了一句什麼,放下手裏的鋤頭,很不情願的往大路上走,趁著這功夫,我從身上取下掛著的軍用水壺,擰開蓋子,揚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水,水壺裏的水已經被太陽曬得溫突突的,喝在嘴裏一點也不解渴。
我娘身材高大,體型肥胖,走在田埂上左搖右晃,像個正準備出場的摔跤運動員。我娘擺著******走到大路上,和劉翠花開始說話的時候,我還在喝水,水要一口一口慢慢的喝,才能解渴,這是我爺爺說的,盡管我爺爺幾年前得了老年癡呆,有時候連我爹都不認識,但我還是願意把他老人家以前曾經說過的話牢記在心,在這裏我要聲明一下,我絕對不是為了逃避勞動,當然,如果你非要這麼認為的話,我也沒辦法,我不能阻止一個不了解我的人對我有不好的想法。因為就連我娘有時候也會這麼誤解我。比方說,我娘讓我把我爺爺的棉被抱出來曬一下,這個時候我剛好想上廁所,和曬被子比起來,我認為上廁所比較重要,我就先上了廁所,結果我娘就說我懶驢上磨屎尿多。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懶得向你們一一解釋。
劉翠花四十出頭,這個年紀還算是徐娘半老,我娘已經年近五十。前前後後一共生了我們姊妹三個,而劉翠花膝下卻隻有一個領養的女兒,據猜測不能生孩子是她男人張興的毛病,但究竟是不是那麼回事,誰也不知道,這樣一來,一輩子沒有生過孩子的她在某種意義上還是個大姑娘。張翠花在村子裏的名聲不太好,因此,像我娘這樣守規矩的女人自然不喜歡和她來往。
我一邊喝水,一邊看著我娘和劉翠花,我打小就喜歡看點熱鬧什麼的,尤其是在勞動的時候,我聽不見她們說什麼,隻看見劉翠花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劉翠花這個女人就是愛笑,我娘背對這我,因此我無法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她們說了半天子話,我娘突然回轉身來看我,我忙彎下腰來,手裏的鋤頭順手一揮,一顆玉米苗在我的鋤頭下倒在了黃土地上,我有些慌亂,忙用手去扶,那顆玉米苗卻已經香消玉損,我聽見我娘喊我,忙又裝模作樣的直起腰來,裝出一副吃苦耐勞的樣子,我娘聲如洪鍾,遠遠的一嗓子我就聽明白了,她說她先回去,讓我一個人再幹一會就回家,我忙遠遠的答應了,心裏卻暗自歡喜,我看見我娘和劉翠花走下大路,拐過一道彎,看不見了,便放下手裏的鋤頭,伸了伸懶腰,走出玉米田,來到大路邊老全叔家地頭的那顆老柿子樹下,坐下來休息。老全叔的這顆柿子樹已經結滿了柿子,當然,這個季節它們還是青的,我知道它們的味道,因此也就沒打什麼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