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殘花弄影(1 / 3)

瀛洲國的一切塵埃落定後,幾人乘著黑龍烏屠,飛躍山海,來到靜謐的巫山。

淺淺的雪還鋪在枯草上,點綴一兩朵不懼嚴寒的花。

精致的鞋踩過柔軟的白與綠,巫山神女瑤姬,在兩位來客的陪伴下,去迎接降落在懸崖上的烏屠。

這兩位來客,正是飛穹與辛夷。

他兩人在將鏤月的殘魂送回故鄉,稍作祭祀後,本想去瀛洲會合幾人,卻看見飛宇抱著花弄影急飛落巫山。

兩人便改道至瑤姬這裏。

“師姐……?!”

當看到那藍色的身影向自己走來,辛夷按捺不住淚流滿麵,狂奔向她,撲了上去,差點將蘭薰撲得仰倒。

“師姐……師姐……太好了,你什麼事也沒有!”

蘭薰拍著這泣不成聲的小師妹,安慰的笑道:“我素來福大命大,能出什麼事,辛夷就別哭了。”將辛夷輕推給飛穹,後者便將辛夷抱在懷裏安撫。

而蘭薰則和楚燃竹同來到瑤姬身前。

瑤姬心思敏感,不消詢問,便知道他們的來意。

“諸位隨我來吧。”

聞言,幾人跟上瑤姬。

穿行在冷清的林下,被殘雪打濕衣裙,眾人的心裏,也都像落了雪一般。

從前在這裏,有青女的簫聲,瑤姬的歡笑,飛宇的箜篌,竹中仙的閑逸……曾經的繁華終究化作指間流沙,最後留下的,隻有形單影隻的瑤姬了。

在瑤姬的小竹屋前,跪著飛宇。曾溫潤如玉的神色不見半分,而是化作滿滿的頹然,仿佛他在迎接自己的死亡。

“飛宇,你起來吧。”

瑤姬步到他身前,語氣聽不出波瀾。

飛宇抬眼望她,又回頭望望趕來的眾人,不禁咧開唇,笑得像是傷口一般。

“你們都活著?這麼說,最後還是東君和常羲撿了便宜吧。”

潮風正想說“是青女顯靈”一類的話,卻被楚燃竹的手勢阻止。

而飛穹上前兩步,俯視飛宇,酸道:“師兄,你還是破不了心魔嗎?”

“心魔……?”喃喃著,飛宇卻懵然了似的,“何謂‘心魔’,可笑我竟連這,都沒想過……難道俱是因為‘心魔’二字,池池和弄影,才會離我而去……”

提到池池,飛穹心頭還沒結疤的創傷又開裂了,加重語氣道:“師兄,事到如今,你為何還不明白!”

飛宇頹廢的將頭扭回去,望向瑤姬,問著:“影兒,能活下去嗎?”

瑤姬轉身向小竹屋,花弄影就被安置在裏麵的床上。

瑤姬道:“之前我已為她渡了巫山的百草靈力,她若能度過這幾日,便有生機。”瑤姬到底是對飛宇抱有一份看法,又冷冷加上一句:“救花弄影,是看在我與她主仆的份上,更是看在父親大人的份上,成功與否,我亦不敢定論。”

說罷,又進屋去,查看百草靈力在花弄影體內運作的如何。

屋外跪著的飛宇,似能聽見心髒開裂的聲音。

此刻的他,竟是對一切都麻木不仁。唯有花弄影的情況,牽腸掛肚,支撐著他繼續苟延殘喘在世間。

夜。

靜謐漆黑。

淒涼的簫聲悠揚在巫峽畔,惹人魂斷神傷。辛夷坐在一旁,靜靜陪伴飛穹。

林下的潮風和潤玉,捧著各自的海藍色玉石,試圖破解這其中的謎題。

蘭薰在瑤姬那裏幫忙照顧花弄影。

懸崖處,兩個身影並肩而立,望向山下的巫縣,三千繁華已被夜色籠罩得燈火闌珊。

正是楚燃竹與飛宇。

夜風將他們的發絲吹起,蜿蜒張揚。

“我沒想過,還會與你如此對話。”飛宇道。

楚燃竹道:“沒有什麼不可,你我都曾是青女大人親近之人,這一點,從未改變。”言至此,楚燃竹亦不禁詢問:“飛宇,若花弄影能度過這幾日的危機,你打算今後如何?”

飛宇半晌不答,卻驀然反問:“你呢,又將如何?便一心一意守在薑蘭薰身邊?”

楚燃竹又怎會不是這樣想的,隻是,他想要換蘭薰跳脫“七日聚魂”的結局,他不知道自己會付出什麼代價,會不會犧牲生命,再也無法守護蘭薰?

不敢多想,徒惹神傷,楚燃竹道:“重陽那夜,我答應於她,要陪她住在巫縣郊野的竹林中,再不問世事變遷。”

“再不問世事變遷……”

飛宇喃喃,又盡化作衰敗的一笑:“如此也好,亦不必再直視醜陋的人世,直視那一個個人麵獸心。”

“你仍是無法釋懷?”楚燃竹多少有些不忍。

但飛宇隻是聊以一笑:“釋不釋懷,對我,於事無補。若一切隻是場夢,或許,我也不會失去池池,更不會這樣煎熬的等待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