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休縈一時說不上話,隻能失神的瞅著函勿不甘的側顏。
“函勿,我不信你沒有辦法讓蘭薰複原!”休縈歇斯底裏的央求起來,“天底下唯有你集了所有醫術之大成,你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了函勿!”
“休縈……”函勿緘默片刻,輕抬手梳理她亂了的鬢發,黯然喃道:“先讓蘭薰蘇醒,剩下的還需要再觀察。”
正說著,突然,休縈好像看到蘭薰的手指彈了下,忙拽起函勿的胳膊讓他一並看去。
“醒了!醒了!!”
休縈霎時驚喜呼道。
榻上的少女,眼皮顫了顫,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開啟。一雙無光的眼,虛弱的望向方才在迷迷糊糊中聽見的那個漱石般清澈的嗓音。
“休縈……函勿……”
蘭薰氣若遊絲的喚了兩人,沙啞破敗的聲音,將休縈怔住。
“蘭薰,你的聲音……怎麼了?”
“我……辣椒水而已……古人……漆身吞炭……我這……不算什麼……”
聞言,休縈激動道:“什麼叫不算什麼!你告訴我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我一定讓他用一百倍來還你!”
蘭薰微微搖頭,移動目光,“函勿……謝謝……告訴我,我會怎樣……”
函勿又給蘭薰插上幾枚銀針,切了她的脈,不忍道:“我實在回天乏術。”
“沒事……告訴我……”
函勿隻得道出:“你此生……下不得床了。”
全身癱瘓——這就是答案。
休縈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在被重物不斷碾壓,痛不欲生,眼淚再也遏製不住的衝出,“不可能,我不相信!”
可是,蘭薰卻一如方才的平靜,隻是唇角,拉開一道蕭蕭瑟瑟的弧度。
“函勿……我知道……你有辦法……無論如何……請告訴我……”
函勿斬釘截鐵道:“我無能為力。”
“不……你有辦法……”虛弱的眸光,卻能穿透函勿的心靈。
她問道:“什麼代價……”
函勿聞之一顫。
蘭薰追問:“我要複原……代價是什麼……”
函勿別過目光,“安心調理,不要想別的。”說罷站起身,像是要避開蘭薰。
但蘭薰卻道:“青女……瀛洲……與我關係莫大……我必須出麵……所有的……隻賴你一念之間……”說著,突然撐起身子,竟是要下床來給函勿跪拜乞求。
可她根本就癱瘓的不可能下地!
函勿忙回身將蘭薰推回去,痛道:“方法確有,隻是代價過大,絕不可為!”
休縈心下一怵。
蘭薰道:“請講出來……”
函勿曬豫了片刻,終於費力的將這方法吐出唇來。
話出口的這一刻,休縈軟倒在地,脖頸乍然布滿了冷汗。
就連蘭薰都有一瞬間的怔忡,轉而,卻更為雲淡風清,“一切事由……皆起源於……青女與我……為了所有人……也為了那個人……我不能逃避……亦不想逃避……函勿……一切……是蘭薰的意思……”蒼白的臉上,再度有了溫暖的笑顏。
菱唇輕輕抬起。
“心之所善……百折不撓……誅我九死……亦無悔焉……”
這個深夜寒冷而漫長,不知多少人輾轉反側,更不知多少人徹夜無眠……
落攸在雲夢澤畔坐了一宿;小宛在山巔彈了數百首琵琶曲;小光披星戴月的舞劍;辛夷一整晚都在照顧飛穹……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際照來之時,後山洞口,白蜘蛛將網收起。
立刻就有道徒將這一訊息傳遍了七襄觀,眾人紛紛趕來。
“怎麼,大家這樣夾道歡迎,當真是駭到蘭薰了。”
明媚嬌豔的聲音從洞內傳出,讓眾人精神大震,但見玲瓏可人的藍衣少女現身在所有目光中。
纖腰束素,蓮步輕挪,一顰一笑,無限婀娜。
完好的藍衣,像是出自畫中,纖塵不染亦真亦幻。妝容整潔氣色紅潤的少女,在函勿和休縈的陪伴下,於眾人中行過。
“師父……”
駐足在太公麵前,蘭薰福了福身。
“蘭薰不孝,害師父操心了。”
太公素來雲淡風清,此刻也呈現出激動的神情,可旋即就消散的蕩然無存,甚至換成一種驚訝之色。直到身旁的夙玄真人喟然長歎,太公才道:“你無恙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