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穹驚道:“池池……!”分神的這片刻,三個同門就出劍了。
白光進去,紅光出來,池池的哥哥口噴鮮血倒在地上,一雙眼睛還要死要活的大睜著。
全村霎時鬆了口氣,炸開一連串的慶賀聲,慶賀村裏來了幾位活神仙,讓他們遠離瘟神的折磨,他們恨不得馬上就舉行一場巫祝儀式來答謝活神仙們。
池池被這無孔不入的歡騰聲折磨得鮮血淋漓,一張張七死八活的笑臉在她眼前沒完沒了的晃啊晃……
眼睛濕了,看不清了,滿腦子天旋地轉,猶如被腐泥填塞一般。就連飛穹竭力喚著她,她都已經聽不見了。
“克死親近之人……果然我便是這樣的命數。”
升起的火堆前,池池盯著被燒黑的哥哥遺體,不覺喃喃起來。
“飛穹師兄,謝謝你站在我這邊。”
立在她身邊的飛穹黯然愧道:“我什麼忙也沒幫上,一樣無能為力。”
池池轉眸望他,潭底早已布滿了晦暗的陰霾,“師兄,我們脫離峴山吧,我不想再殺人了。”
這大逆不道的話,若是在平日定會被飛穹嚴肅拒絕,可今日,麵對此情此景,飛穹隻是沉默。
他也疑惑,疑惑為什麼堂堂仙道之幫會有如此行徑,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還有這些村民,前一刻還和同鄉談笑風生,可後一刻發現他們得了病,就視之為掃把星,擯棄殺戮。
禽獸尚且念及同類之誼,為什麼換成人族,竟變到如此光景。
飛穹喟歎搖頭。
就在他們一行人要離開村落的時候,找不見池池。飛穹便請那三位同門先走,他則去尋找師妹。
找了一整天,直到日落才在一處丘陵下找到。
池池鐵了心再不遵從師囑,還說要隨意逗留些時日,到時候回峴山就說完成任務了。
飛穹理解她的心情,也打心眼不願遵照師命。如此,他這向來有分寸的人,竟陪著池池胡亂轉了半個月。
然而,渾水摸魚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待兩人回到峴山,眼之所見,耳之所聞,幾乎比天塌下來還要讓人難以承受。
在廣闊的展劍台上,他們看見了霜神青女。
高高在上的原始神啊,竟然像個落魄的流浪女般,站都站不穩。霜青的衣衫又髒又破,發髻亂蓬蓬的,露出的皮膚上隱約還有膿包汙血……
飛穹心一顫,衝了過去,高喊著:“青女——!”
女神吃力望來,想要看到誰在呼喚自己,可是,眼前卻湧來成百上千的峴山門徒,堵住了她的視線,也將飛穹堵在了後麵。
他奮力的擠著人群,舉步維艱。
忽然,頭頂飛過道精光,是峴山的掌門八荒散人,此刻禦劍淩空,渾厚蒼勁的聲音響徹在所有人的腦頂。
“眾弟子聽令,將霜神青女誅於劍下——!!”
飛穹如遭雷擊,一時間動不了一下,隱約間聽見青女喊道:“八荒散人,我答應你的請求,同瘟魔血戰,耗費了九成的功力將之封印。現在前來峴山將此事告訴你,你為什麼要擺下此等陣勢!?”
八荒散人居高臨下,義正言辭道:“瘟魔雖然形體滅去,但元神已將你附體。唯有除去宿主,才能為天下蒼生永絕後患!”
聽掌門豪邁的將蒼生奉於最高處,眾弟子們紛紛應和。
卻有一個人衝上前來,抵死護住青女。
——竟是飛宇!
他一臉扭曲的神情,似是質疑,似是嘲諷。麵對數千人,他高聲道:“我堂堂峴山,豈能做這樣忘恩負義之事,別忘了,是青女替江漢一代掃除瘟魔,解救了無數的住民!”
八荒散人喝道:“孽徒,膽敢頂撞師尊,還不站到一邊去!”
“師尊,這件事弟子絕不能妥協!”飛宇衝他拱手,眼眸中毫無退讓之意。
他身後的青女,百感交集,唇角勾出的弧度已不知是什麼味道了。溫柔的雙手,從後麵撫上飛宇的胳膊,青女呢喃:“飛宇,這是個圈套,我現在已是困獸,你別護我了。”
飛宇一怔,回眸驚道:“圈套……?”精明如他,一下就明白了所有。霎時,眸底就旋起一陣陰鷙,然後,右手顫抖的握住赤血劍的劍鞘,忿然拔出。
紅色的光點亮半邊天,劍鋒直對數以千計的同門弟子。
“誰敢上前,先殺了我——!”
人如利劍,劍在則人在,絕不退縮。
眾弟子霎時大嘩,隻覺得一向堪為表率的飛宇師兄怎麼幹這樣倒行逆施的事,有的人也拔劍向前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