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如此說。”飛穹道:“焦躁無用,再等等吧。”
池池隻能埋下著火似的心,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塊手掌大小的青色玉佩,做工並不精致。
池池將玉佩摩挲在掌間。
“飛穹師兄,昨晚我聽到噩耗,說爹娘病逝了……”
飛穹心一顫,“你怎未回家確認此言真偽?”
“是兄長飛鴿傳書,說爹娘已經下葬,並將這玉佩交到我手上,算是遺物。”池池黯然低喃:“家業有哥哥繼承,我又久居峴山,他們也不把我當自己人,能分我塊玉佩已經是厚待了。”她盡量作出泰然之狀,可周身散發出的淒然,還是十分明顯。
飛穹雖沒有父母手足,但也感同身受,不由撫撫池池的頭頂,慰道:“節哀順變。”
這之後又過了數日,池池終於盼來飛宇。
師兄妹三人重聚,這歡喜的氣氛立刻衝走池池之前的陰霾。幾人飲酒交談,卻說了沒幾句,便讓池池整個人如墜深淵。
——因為飛宇對他所辦之事絕口不提,卻是三句不離青女。讚她容姿端秀,譽她體貼人心,言語間無不流露出傾慕之情,仿佛世間縱有千嬌百媚,也比不上青女一人的繽紛。
他還抱來一隻箜篌,說是青女親手製作給他的,材質自然是湘妃竹。飛宇愛不釋手,言談中時不時撥弄絲弦。
看來他是戀上那位女神了,天曉得兩人之間有怎樣的曖昧。
總之倒黴的是池池,沮喪極了,甚至借口說身體不舒服,趕忙離開。
飛穹多少知道她的心思,於是與師兄飲完酒後,去探望池池。
果然,她又爬到了高峰上,不顧刺骨的夜風。
“池池,披上衣服。”飛穹順手將外衣搭在她的肩上。
兩人共看蒼穹,皓月當空,煙雲萬裏,在夜空之下,所有的景致都黯然無力,那些星星點點的火光,也可憐無比。
“池池,還難受嗎?”飛穹溫聲詢問。
池池努力噙住淚水,看向他,隔著朦朦夜色,頭一次覺得她和飛穹之間是如此的近。池池不由感歎:“我真是個緣分寡淡的人,所以若是哪天老天爺和我開玩笑,罰我克親人什麼的,我都不必當回事。”
“莫要胡言亂語。”飛穹環起池池的背,慰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總是很多,看得坦蕩些反是好的。”
池池心下泛開一片感動,偎入飛穹的懷中,小有撒嬌之意:“還是飛穹師兄最好……我以前真是過分,還去竹林奚落師兄。”
“都過去的事了。”飛穹笑道:“天冷了,快回去吧。”攬著池池,就要離開山峰,卻被她揪住袖口。
“飛穹師兄,師妹有個請求。”她眨著眼,在夜色下分外的真誠。
飛穹道:“你我之間,但說無妨。”
池池笑了,甜甜的暖意滲入兩人的心窩,她取出那枚青玉佩,說道:“我師父曾告訴我,峴山的弟子修行年滿就要獨自下山曆練,因為需要遊遍神州,所以少則幾十年,多則百年……我不知那時沒有兩位師兄在身邊,我該如何度過幾十年時光。”
飛穹柔聲道:“又不是生離死別,你莫傷懷,這不像你。”
“我知道不像,可是此生能有你們兩個親人,我該滿足了。”池池由衷訴道:“飛穹師兄,這塊玉佩我想送給你,他日若有小別,見物如見人。”雙手呈來。
飛穹沉默了須臾,將之收下,細心係在自己腰間。
兩人相視一笑,莫逆於心。
可這時的兩人還未曾預知,一場變故就要到來,這次不僅是浩劫,更是由安逸跌向血泊的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