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匣內之物,貧道不知該如何處理。”
夙玄輕輕打開劍匣。
這一瞬,赤色和黑色的劍光映得滿屋綺麗,令辛夷倒吸口氣,心道:真是鮮有的好劍!
再一看……咦?為什麼都斷了呢?
隨即,辛夷就感覺到屋內霍然不對勁的空氣,隻見飛穹全身僵住,竟是那樣驚訝,還帶著追悼似的情懷,爾後竟又有絲怨懟之情染上眉目,一時間失了言語。
辛夷正要問的,卻見虞箏步到夙玄身前,握住匣中那柄黑色的斷劍,將之取出。
“墨血劍……”
帶著不能置信,虞箏問:“這是從何處發現的?”
夙玄道:“是我的一個弟子,於長江附近的灘塗找到的。”
小光便笑道:“是我!”
但虞箏隻淡淡望了這個旁人一眼,便雙手捧著墨血劍,抬頭望向飛穹。
“這原是你之物。”似有深秋似的淺笑從虞箏的唇角顯現,她將劍呈到飛穹麵前。
這刻,她仿佛能聽見,這個人的心跳聲,隔著一柄劍,愈加劇烈。
沉滯的空氣變得粘稠起來。
飛穹赫然迸出一句話:“我已棄劍,莫再給我!”
語調極重,寸步不妥協,仿是一身火焰燃上飛穹的全身,他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踏出大廳。
“飛穹哥哥……!”
辛夷不禁喚著小跑幾步,可眼中那帶著一股陰鷙之氣的背影,卻是越來越遠。
她和小光都是莫名其妙。
虞箏僅是轉身淡笑道:“兩位仙人也都知道,飛穹夾在同門師兄妹與我等之間,本已夠艱難的了。”
太公不語,夙玄則笑道:“既然這劍是八荒散人賜給飛穹的,物歸原主有何不可。至於複原,完全可以交給我的徒弟們。”
虞箏道:“真人此言本是不虛,但是,墨血劍對飛穹而言,豈止是一支劍這般簡單……”
辛夷見二人似知曉來龍去脈,便走過來追問:“夙玄伯伯,虞箏姐姐,可以告訴辛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她心裏在乎飛穹,幾人也是都知道。虞箏道:“辛夷姑娘親自問問飛穹吧,我等局外之人,不便插手,你對他卻不是外人。”說得辛夷臉一紅,尋思片刻就跑了出去。
待辛夷走後,虞箏將墨血劍放回劍匣中,餘光裏發現小光正直直盯著自己,便挪去目光。
上下掃了眼小光,虞箏的唇角產生道神秘的弧度:“小光師傅身泛純陽之氣,目光炯然,五行屬金……真人不露相。”聽得小光心下一凜,忙搖晃兩掌解釋道:“仙子姐姐在講什麼呀,我就是個南疆的野孩子。”
可顯然虞箏胸有成竹,念道:“一劍揮落巨石分,五金之英,太陽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正逢楚燃竹和潮風將蘭薰送回,踏入廳中。
這片刻時間,虞箏所說的每個字都入了楚燃竹的耳,他不覺在心底詫道:虞姑娘所言的乃是春秋時期五大蓋世名劍之首——“湛盧寶劍”,提它作甚?
餘光裏瞥見小光的神色,這少年完全愕然,下頜都要掉了。
後庭,水榭。
“飛穹哥哥……”
辛夷輕步而來,望著眼前這白色的背影,明明近在咫尺,卻好像下一刻就會被這片安逸的近乎慵懶的景色完全吞噬。
飛穹轉瞳望她,眸底糾結的目光,如同剪刀剪在辛夷胸口,感同身受。
“你過來吧。”
聞言,辛夷“噢”了聲,步到他身邊,並肩看向飛流的銀瀑。
“辛夷,你有很多事情想問我對吧。”
“飛穹哥哥,你會告訴我嗎?”
他點點頭,卻仍有些艱難似的,“本來便是我瞞你們太多,我雖極不願回首,卻心頭愧於眾人。”將目光移到辛夷清麗純美的臉上,心底不由泛開一片柔情,“你想知道什麼,但問無妨。”
“嗯……”辛夷點頭,問起:“我曾聽師父說過峴山的變故,內情很複雜,師父也不清楚。辛夷覺得,如果飛穹哥哥能將這些都如實講出來,師姐的事,飛宇哥哥的事,應該都能有解決的辦法。”
飛穹也得知了蘭薰的情況,不由道:“的確,我若再執意不言,就太對不起蘭薰了。”緘默片刻,“……既如此,你我便將大家都召到正廳吧。”
“好。”辛夷點頭。
正廳中,蘭薰已被薑太公救醒,恰好迎上前來的飛穹與辛夷。
小光眼尖,又搬來幾個座椅。
這之後,過往的雲煙再次聚攏,悲歡離合,三千愁緒,盡在飛穹口中娓娓道來。
這一傾吐,便是穿越數千年華,跨越神州萬裏,也將迄今為止的諸多未解之事,穿成了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