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默默推開胸膛上的蘭薰,轉身看向說話之人——鏤月。
他平靜道:“吾可進可退,其它之事,又有何妨。反是你等,不撞南牆不知回頭,終會落個什麼下場,不言而喻。”
鏤月心下一凜:“你說什麼……!”
“你心知肚明!”天樞霍然言出鋒利:“當年你承蒙師尊教誨,立誓要懷仁天下,善行助人,而今卻將蒼生棄若草木。如此背道逆行,天人共憤,豈不知善有善報,惡有惡償!”
這番言語驚徹了蘭薰,“天樞你都知道?”
“吾自是知曉,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吾不願看鏤月身敗名裂。”
天樞的語氣微有無奈,但也極度觸痛了鏤月的心中結。
她低喃著:“懷仁天下,善行助人……”隨即激動的大吼:“人類自私自利,好人命短死有罵聲,惡人長壽還欺世盜名,如此這些行屍走肉,我非但不幫,還要讓他們都好好嚐嚐青女當年受得苦!”
又是“青女”,這名字楚燃竹和蘭薰都不止一次聽到。
而讓蘭薰更感到奇怪的是,似乎自從那次在蓬萊國自己被鏤月的匕首下毒攻擊後,再聽到青女這名字,蘭薰卻沒什麼痛苦的感覺了……這是為什麼。
而鏤月看起來是那樣控製不了情緒,甚至被她鉗著的潤玉都連帶著站不穩。
“唉……”天樞長歎了口氣:“你心魔已深,無力回天了。”
“哼,天算什麼!”鏤月鄙屑的語氣,聽來甚是摧折肺腑。
——“死生善惡皆由我,絕不由天——!!”
這句蓋過穀間的所有聲音,伴著力道滾滾的回音,如浪般拍擊人們的心牆——古往今來,不信命的人比比皆是,一個個都狂言要逆天而為,可真有人獲得善終嗎?
就在這時,有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鏤月姐姐……”
這顛簸的聲音還帶著一種膽怯,眾人聚焦,隻見主母剪滌一步步走來,雙眸緊緊鎖著鏤月。
“裁雲?”鏤月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看來你都想起來了,天道無情,令你淪落到這般田地,不如來我這邊。”
聞言,落攸詫道:“你是裁雲?!”又喊著:“裁雲,千萬別上她的當!”
剪滌麵色為難,畢竟當初她和鏤月姐妹情深,共侍奉花弄影百餘年。而今重逢,剪滌激動的潸然淚下,可是……似乎一切都變了很多,變得陌生甚至殘忍。
見剪滌哆嗦著嘴唇,落攸又道:“裁雲,這鏤月當初將奇魄琉璃遺失到人間定是別有用心的,你千萬不要再被她愚弄!”
剪滌心下一顫,卻見鏤月的笑容渾然天成。
“裁雲妹妹,隱元星君猜得全對。”說得剪滌大驚。
“當日將奇魄琉璃灑落人間,便是為了今後大計,反正我本就已出輪回了,天帝再怎麼罰我也沒事,隻是不得已牽連了你。”鏤月竟半字不帶愧意,“本以為天帝會將你打落天牢麵壁思過,誰想他居然罰你專克親近之人,還得連累你每一世的珍惜之人跟著遭殃,天帝的心怕是比我狠了不知多少倍。”
剪滌當場跌坐在地,不能置信的喃喃:“鏤月姐姐,你為何要……”
落攸更是大罵:“你簡直喪心病狂!害苦裁雲之人分明是你,責無旁貸!”
鏤月的性格極為衝動,被人一罵,幹脆把怒氣發泄在潤玉身上,狠狠勒住她的脖子,令她哀叫一聲,感到昏暗的窒息。
潮風嚇了一身冷汗,喊道:“你要幹什麼!”
鏤月掃他一眼,便將目光投到楚燃竹臉上。她要淋漓盡致的用言語攻擊,她要看遍這些人痛苦的表情和窩裏鬥的劣根。
“楚燃竹,你真是……可憐呢。”
鏤月冷冷的出言,令眾人詫然,楚燃竹更是心有一怵。
鏤月道:“生來為神、為人、為妖,誰也選不得,可人類偏偏視出身不同者為異類,擠兌中傷甚至詆毀。”言至此處便聞剪滌緊張的叫道:“不要再說了!”
可鏤月勢必要捅穿一切,但見她湊近潤玉耳畔,用冰冷極致的言語,說著:“小姑娘,你好好看著眼前這個人。”
楚燃竹。
“哼,你不是在心裏喜歡他麼,你知道他究竟是誰麼……”
越發的冰冷,讓潤玉心中泛寒,而剪滌和蘭薰兩個知情人更是如入冰窟。
話終於出口,雷霆萬鈞的劈下。
——“他是你親哥哥,他爹,就是你爹——!”
一時間,潤玉的大腦空白了,第一個反應便是——“你胡說!”
鏤月放肆的大笑起來,那副殘忍的樂不可支,讓潤玉幾乎承受不住,“傻姑娘,真是傻姑娘,你要不是不信就問問薑蘭薰啊,問問主母大人啊!”
這下蘭薰和剪滌被所有人聚焦,尤其是楚燃竹和潤玉投來的兩道目光,讓她倆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