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針紮入,冰漣的手指就被頂出深深的傷口,她不僅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反而無與倫比的瘋狂執著。
負蟾本隨意來看看,卻在推開門後,被眼前的一幕懾住。
——坐在床上的冰漣,滿手都是針孔和血腥,她還在發著甜美刺耳的笑聲,縫著木頭!
“冰漣,住手!”
聽到喚聲,冰漣抬眼,笑道:“負蟾你看,他的樣子是不是很滑稽?”
負蟾心寒一片,蹙眉道:“你非要如此?何必跟著戳傷自己。”
“沒事啊,我樂在其中!”冰漣麵上的笑靨,如毒藥般讓人呼吸阻斷。
負蟾鼻翼歎出氣息,他霍然虛空劃出道魔光,擊打上冰漣手中的木偶,令它炸成灰了!
“……!!”冰漣怔忡,轉而就瘋狂叫道:“你幹什麼!”
負蟾道:“折磨已夠了,就讓他死得痛快些。”
冰漣陡然逼到負蟾麵前,渾身凶煞逼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恨誰也和你沒關係!”
負蟾道:“為了殺別人,將自己傷成這樣,得不償失。”
“那也不用你來管——!”
冰漣別過目光,突然漲起滿眼的傷懷,不死不休。
“我向來都是這樣,用針把人縫起來,連陳渡也縫。”
負蟾心下一凜,“……縫你丈夫?”
“對啊。”冰漣竟又一臉看似天真無邪的笑容,還頗為興奮抬起自己的袖子,“你看奴家這件衣服上的針線!”
白衣,卻是黑線縫製。
負蟾疑道:“怎用黑線……”
“這不是線,是陳渡的頭發,我一根根揪下來的,花了整整一個月呢!穿著這衣裳,就像陳渡永遠抱著我。”
這話已很惹人膽寒,卻見冰漣又奔到床邊,捧起枕頭回到負蟾身前。
“陳渡就在枕頭裏麵呢,”
她說著,臉頰貼著枕頭,無限眷戀而幸福似的。
“陳渡死後,我不忍讓他躺在冰冷的墓裏,所以就吃了他,留下一對耳朵,兩隻眼珠,一片舌頭,縫在枕頭裏麵了!”
負蟾聽得寒徹肌骨,不禁發問:“你與陳渡該是伉儷情深,怎麼會狠心吃他?”
聞言,冰漣全身的繾綣和甜蜜瞬間蒸發,換上滿滿的凶煞冽然,仿佛能將周遭之人紮個粉身碎骨。
“因為,陳渡不再相信我了,說我背叛他……他不聽我解釋,我沒有背叛他,真的沒有……”
這越發顫抖可悲的聲音縈繞在負蟾耳側,令他忽然間就想到前幾日冰漣在雨中獨坐了幾個時辰而口中反反複複喃喃“不要……不要……聽我解釋……陳渡,我的陳渡……我沒有背叛你……”
負蟾可想而知,冰漣正是愛之深才恨之切,導致心魔深種,是非曲折都辨別不了。分明佳人,卻落到這番地步,倒也挺讓人惋惜的。
這樣想著,不覺間又一道白色身影浮現於負蟾眼前——雲娘——他的結發之妻——那女人可死的不算可惜呢,臨死前拉了負蟾墊背,讓他變作一隻被恥笑的癩蛤蟆。
負蟾突然冷笑起來,聲音很輕,卻還是讓冰漣為之一震。
“你笑什麼……?”
他不回答,卻是黯然低笑著離去,徒留冰漣一人,兩隻血淋淋的手抱著她最愛的枕頭。